“莫非还不信么?”香玺见朱棣神采慌乱,却毫无惧色,轻抚发丝,沉声道,“燕王,徐增寿这枚棋子,用得可还顺手?另有那驸马都尉王宁,这些年为你通报的动静怕也不在少数吧?”
朱棣闻此,面色骤沉,仿若墨染,牙关紧咬,恨声道:“建文这小儿,竟在我阵营中安插如此多眼线!”说话间,他眼眸当中寒光一闪,杀意尽显,心中暗自揣测:定要将那保密者揪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
“哈哈!”一想到朱允炆或许会为此女放弃江山,朱棣只觉荒诞至极又忍俊不由,胸腔中发作出一阵开朗大笑 ,笑声在空荡大殿里回荡,震得殿内烛火都跟着晃了几晃 。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这番言语竟使贰心生悸动。他本就具有破釜沉舟的定夺,更怀有包括天下的壮志。只是刚才经历的这场惨败,令他清楚地熟谙到,本身所率铁骑与南军强大的军事力量相较,差异差异,若要取胜,火线必是波折满途。
“燕王可知?那削藩之策,实则是遵太祖遗诏而行。允炆削藩前夕,独坐武英殿中,泣血手书《罪己诏》 。”香玺说罢,从袖中抖落半幅残卷,上面朱笔批着“万方有罪,在予一人”八个大字,笔锋灵动、丝丝露白,恰是建文帝独占的飞白体。
“本日就给他一粒放心丸。”香玺扯过翟衣披风,赤足踩过冰冷青砖。
朱棣闻得此言,一股冷意自脊梁升起。他苦思不得其解,那建文小儿究竟给此女下了何种迷药,令她如此癫狂!为了一己之私,竟不吝窜改汗青之轮,放弃人间繁华。这般猖獗而固执的情义,实在令民气惊胆战!
香玺指尖悄悄掠过剑刃,血珠在剑身上“燕”字铭文上缓缓转动,划出一道蜿蜒血痕,“燕王,可需我背出北高山下武库的方位?就在报恩寺地宫三世佛莲座之下,绝对分毫不差。”她的声音沉着而笃定,好似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轻抬指尖,蘸取盏中香茗,在那细致的紫档册上缓缓勾画出一道道蜿蜒水纹。“洪武二十五年腊月十七,孝陵碑亭。先帝召你密谈,说的但是‘老四骨相太峻,恐非万民之福’?”香玺抬眸紧盯朱棣。此时,茶渍渗入木纹,好似暗夜中蜿蜒的蛛丝,藏匿却又显眼,牵出那些不为人知的隐蔽。
“我要见燕王。”香玺素手推开房门,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说道。声音不大,却裹挟实在足的底气,让人没法忽视。
铜镜边沿錾刻的素锦枝纹刺痛香玺掌心。《永乐大典》里郑和下西洋的航路图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朱棣在得知朱允炆逃脱后,于茫茫人间看望其踪迹的隐蔽线索 。
轻风渐起,一张笺纸飘落案几,朱棣忆起朱元璋昔日那份“老四独回应天”的朱砂密信,腕间青筋凸起。他瞳孔突然一缩,握着剑柄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本来是你妖言惑众!”
“他要的向来不是江山。”香玺拾起地上的青瓷碎瓷片,在案几上刻下个“真”字,“就像燕王要的,向来不止是皇位。”
“哼,好一个迫于无法!”听香玺这般包庇朱允炆,朱棣胸腔中肝火“噌”地燃起,从牙缝挤出一声冷哼,字字尽是怨怼,“朱允炆一即位就大肆窜改祖制,削藩手腕狠辣,把我们藩王逼得毫无退路,他那心机谁看不明白?不过是想独揽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