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之间,萧砺如同醍醐灌顶,俄然明白了甚么,蹲在灶前,侧转了头问杨萱,“你是不是等得急了?你担忧我了?”
杨萱承诺声,进了东次间。
论起年事,他也该立室立业。
他怔了怔,先翻开门将马牵到东跨院,喂上草料,再走进厅堂。
没有人应。
杨萱顿一下,没好气地答复:“没有。”
很明显, 是在等着他回家做。
宿世,她未曾有过如许酸楚无措的时候,也未曾像刚才般对哪个男人牵肠挂肚,更未曾因为置气摔门帘使性子。
白花是杨萱本身做的,做成梅花状,小小的两朵,插在乌黑的发间,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滋味。
眼眸如浅滩上的静水,清澈见底无波无浪。
又感觉他一个大男人每天做饭洗衣,总归不是悠长之计。
杨萱本想如许答复,可话说到一半竟是说不下去,而心口鼓鼓胀胀的,酸涩得难受。
她想去,但不能撇下杨桂。杨桂夏季轻易咳嗽,不能受冷受冻,而大同那边又不比京都,郎中和医馆都不便利。
萧砺点头,“有。”
萧砺答道:“先前返来的仓促,那边另有些差事没有办好当,我想等杨大人安葬以后就走,大抵另有七八天。”
她辛辛苦苦和面和馅包出来,凭甚么不能吃?
杨萱消了气,再看向萧砺是,目光里一点一点有了神采,“真的没事儿。”
杨修文酒醉摔了腿走不动路,杨修文在巷子被人用麻袋蒙了脑袋,杨修文碰到不讲理的查夜兵士被关押起来……只要他不归家,辛氏屋里的灯烛就不会灭。
而杨桂玩过的七巧板就狼藉地放在靠墙的椅子上。
锅里的饺子开过三次,萧砺怕烫着杨萱,不让她靠前,亲身揭开锅盖,用笊篱将饺子盛到盘子里。
杨萱“腾”地又来了气。
是家中有女人跟孩子独占的混乱。
杨萱绝口否定,“不是。”
内心堵着气,特地装出来的安静,跟真正心平气和说出来的话,总归是不一样的。
两人相向而坐。
两人吃完饭,萧砺又道:“天太晚了,你去睡吧,明儿不消夙起,我带阿桂出去用饭,顺道给你带返来,南边巷口有卖豆汁儿卖馄饨的,你想吃甚么?”
这点活计萧砺本身都无能,他原不想费事杨萱,可又想趁这个机遇跟她说会话,遂道:“好。”
萧砺迎着她的目光,笑意一点一点加深,没再戳穿她,倒是轻声道:“今后我如果返来得迟,你们先吃了饭歇着,不必给我留门,我能进得来。”
盘子上方水汽氤氲,暖和得令人想堕泪。
杨萱长长叹口气。
不由有些悔怨,也替萧砺抱委曲。
萧砺“嗯”一声,“顺道去了趟田庄,薛猎户带我去山上坟场瞧了眼,这两天他找人清一清周边杂草,把坟挖出来。我跟他商定好了,十七那天下葬,这边雇三辆板车拉到庄上,耕户们会抬出来……等那天,让阿桂也跟着去,你一个女人家,有些场合不便出面。实在,我感觉你不该瞒着阿桂,他是男人,迟早得顶起流派来。”
桌面上摆着针线笸箩,椅背上胡乱地搭了件长衫, 烛光下瞧不逼真甚么色彩,却看得出毫不是杨桂的尺寸。
杨萱非常踌躇。
恨恨地瞪他两眼,问道:“大人是去大创办差?”
躺在床上,又听到萧砺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哗哗”声,一时内心不知是甚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