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又听到萧砺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哗哗”声，一时内心不知是甚么滋味。
只考虑半晌，便点头回绝了，“我还是留在京都便利，大人走后，我到田庄住上一阵子，等我爹娘过完七七再返来。”
萧砺迎着她的目光，笑意一点一点加深，没再戳穿她，倒是轻声道：“今后我如果返来得迟，你们先吃了饭歇着，不必给我留门，我能进得来。”
语气很轻，含着丝丝缕缕的柔情，只要用心就能听得出来。
论起年事，他也该立室立业。
如何跟他申明爹娘都不在了的究竟。
杨萱非常踌躇。
“我……”能照顾本身。
锅里的饺子开过三次，萧砺怕烫着杨萱，不让她靠前，亲身揭开锅盖，用笊篱将饺子盛到盘子里。
柔情好似潮流, 一浪推着一浪，绵绵不断地涌出来。
杨萱忧愁道：“阿桂太小了，我说不出口。”
擀几下，昂首瞧眼杨萱。杨萱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脸，只能瞧见不算稠密的发髻，和鬓角的白花。
门回声而开，杨萱走出来, 面庞很安静, “大人用饭了吗？我们早晨吃了饺子, 我把剩下这些包出来给大人煮了吧。”
他肃立半晌，将长衫叠好，把剪刀丝线等物都收在针线笸箩里, 扫一眼东次间紧紧关着的门, 走近前悄悄敲了下, “萱萱”。
想到将来的景象，杨萱表情俄然就降落起来……
杨萱被他盯得发毛，干脆迎上他的目光，大风雅方地问：“大人，有事儿？”
萧砺并不勉强，轻声道：“那也好，我会经常给你写信。”
萧砺当真考虑一下，“顺利的话上冻之前就返来，如果不顺利就得比及来岁开春，或者再晚一些。你想不想去？”
很明显, 是在等着他回家做。
萧砺不再追根究底，持续擀面皮，“我下午到白马寺看了看，和尚每天三次诵经，没有偷懒，灵位前香烛和灯油也都是满的……然后又去了大兴。”
隔着水汽，便是萧砺幽深的双眸，闪亮得仿似天上的星子。
杨萱惊诧昂首，“大人还要去大同，几时走？”
两人吃完饭，萧砺又道：“天太晚了，你去睡吧，明儿不消夙起，我带阿桂出去用饭，顺道给你带返来，南边巷口有卖豆汁儿卖馄饨的，你想吃甚么？”
桌子另一边放着面板、擀面棍, 另有半盆没有搅拌的馅料。
杨萱洗了手，见剁好的茭瓜馅已经又排泄水来，便捏成团用力攥两下，将鸡蛋倒出来，加上油盐调味。
萧砺答道：“先前返来的仓促，那边另有些差事没有办好当，我想等杨大人安葬以后就走，大抵另有七八天。”
杨萱立即回过甚，直视着他，“我那里心虚了？”
萧砺唇角微弯，绽出浅淡的笑意，“萱萱，你目光躲闪就是心虚。”
杨修文酒醉摔了腿走不动路，杨修文在巷子被人用麻袋蒙了脑袋，杨修文碰到不讲理的查夜兵士被关押起来……只要他不归家，辛氏屋里的灯烛就不会灭。
杨萱想起他如大鸟般轻巧的行动，咬咬唇，“好。”
没有人应。
萧砺点头，“有。”
萧砺麦色的脸庞被灶火映着，收回浅浅金光，幽深的双眸更加黑亮，“刑讯时，凡是很快答出来的都是谎话……用过刑以后才肯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