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芷细声细气地说：“总还得走一会儿，今儿起得太早，你是不是困了？先眯会儿眼，等快到护国寺，我唤你起来。”
范直脸上笑意犹存，可眸中已模糊有了冷意。
杨萱蓦地心惊，手一抖，车帘垂下，将缓缓清风挡在车窗以外。
范直赞道：“观杨公子气度，颇得杨大人风采，杨大人教子有方啊。”
惠明大师是护国寺主持惠通的师兄，佛法极深，传闻有知古今通阴阳之才，可他平素居无定处四海为家，很难有机遇碰到，更遑论获得经他开光的护身符了。
正值春日，田间地头的杏花开得热烈而残暴，每有风来，花瓣纷繁扬扬如落雨。
杨萱胸口涌上无尽的惭愧，不由出声号召，“姐。”
可见，杨萱他们几人还真是有福分。
婆子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杨萱指着玛瑙石的手串道：“这个都雅，姐要了这个吧？”
杨萱淡淡道：“你看着办吧。”
她披着蓑衣出去察看，正瞧见范直从马车下来。
知客僧笑着揭开茶盘上蒙着的大红色绸布，“这几样物件也是太子殿下亲身挑出来的，不知杨施主看着如何？”
没想到夏怀宁还真能考中进士，杨萱颇感惊奇，倒是决然回绝，“我不去，我就留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杨萱点点头，软声唤杨修文，“爹爹。”
杨修文也考虑到这点，面色有些沉，淡淡道：“既是殿下爱好之物，我不好夺人所爱。”
范直跟两位內侍在偏厅烤火，而锦衣卫的批示使与十几位穿戴玄色甲胄的军士则身姿笔挺地站在院子里，任由着白练般的雨点击打着他们。
可面前的景象却由不得她不信。
杨芷倒是正襟端坐，头略略低着，发髻梳得紧实划一，小巧的耳垂上缀着对黄豆粒大小的珍珠耳钉，衬着她的脸颊光滑莹润。
杨芷抬眸看向杨修文，直到他点头，才伸谢接过。
她刚吃过早餐，与春桃在田间巷子安步，夏怀宁自杏花林走出，桃花眼中映着漫天粉色的杏花，“萱娘，殿试我点了探花。娘应允过，只要我能考中进士，我的婚事便由我做主。我想谋个外放的差事，带着你跟瑞哥儿上任……你喜好江南还是山西？”
自那今后，杨萱陆连续续传闻过很多范直的动静，却再没有见过他。
范直笑道：“我只是受命跑个腿，当不得女人谢，要谢该谢惠明大师才对，”微侧头，问杨芷，“大女人喜好哪一件？”
杨修文双手合十，连连伸谢，“有劳大师。”
内里传来杨桐的声音，“mm下车吧。”
杨修文暗叹声，松了口，“那就拿着吧。”
杨萱偷眼望去，茶盘上铺了层宝蓝色姑绒，随便摆着金璜、玉佩、禁步、手镯等物，约莫七八样，都是极其精美的物件。
二十两的银元宝，便是整治一桌上好席面也绰绰不足。
杨芷游移着没开口。
杨萱没看在眼里，可对于下人们来讲倒是极厚重的打赏。
想到此，杨萱扯一下杨修文衣袖，稚气地开口：“爹爹，我感觉那只碧玉的葫芦很都雅。”
见两人身影消逝不见，杨修文蓦地冷下脸，沉声问杨萱，“阿萱，你可知此人是谁？”
成果，不但上了点心生果，上了一桌饭菜，还烫了一小坛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