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沈氏也是个诚恳清秀的模样,规端方矩,瞧着夙来是个有主张的,也只在此做着个厨娘,可见程家家规森严。
她道:“小女姓李。名……小巧,家师叶晴湖。”
沈氏一听,差点连筷子都扔了,惊道:“女人当真?”
老夫人看过了,点点头,道:“不必拘束。你姓甚名谁?师承何人?”
她看了看老夫人,未接下去。
沈氏也不惊奇,持续道:“程家是皇商,财大气粗,扬州金银玉石的铺子,一半是他们家的。老夫人有个外孙,极是心疼,只是身子向来不好,身形孱羸,肥胖不见好。老夫报酬着这小主子操透了心,几近请遍了大江南北驰名誉的大夫,常日里人参鹿茸的养着,现在一十六岁,却还是孱羸不敷。府里人都道,他这是得了怪病。这话传到了老夫人耳里,但是好一番惊吓,虽说饶舌的几个下人被惩办了,但老夫人自个儿也总惦记取这事。”
正理说不过她,叶晴湖只得挥挥手让随她去了。
“但是……”沈氏又踌躇了下来,“晌午去时,女人还说这病治不好……?”
程家是皇商,宫中一部分银饰皆今后处采办而来。朝廷将熔铸官银的肥差给了程家,有利钱,却将火耗赐了下去。
阮小幺托腮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砸了你招牌的!你不是成日里让我跟着行医么?”
当时晌午正至,老夫人用过了茶点,正在后堂与众媳妇说话,下人来传,道那女大夫到了,便让她出去。
沈氏也未几呆,只向二人拜了一拜,道:“女人现下有事,妇人不便滋扰,到了晚间。我让宝哥儿来请女人到我家做客,今儿个女人必然得来!”
“俺娘……俺娘让俺来请女人用饭去!”他面红耳赤道。
他却皱眉道:“那程家权势大,你莫要乱来,连穴道都不会……”
公然。外头正见叶晴湖蹬蹬蹬上了楼,背面仍跟着几个杂役模样的中年人。不消说,都是来求医的。
沈氏一家对阮小幺极是热忱,一家人围坐在桌边,老长幼小好几双眼睛都满含感激盯着她。
老夫人道:“你们若不说,我还想不起来,那叶大夫两年前也曾看过六郎的病。别的大夫来,好歹还开个方剂,他倒好,看过便走了!我晓得,他就是嫌我这个老婆子絮干脆叨,用心不给治!”
她说着说着,倒又生了些抱怨来。
堂上诸妇人皆是穿金戴银,雍容繁华,面庞端方,认当真真打量着她。老夫人未开口,世人也并不开口。
阮小幺暗笑,准是这老夫人在一旁念叨如许不可、那样不可,把叶晴湖气跑了。
丫环忙打了帘子,恭送一行人出去,连着阮小幺,浩浩大荡过了几条小径,到了一处偌大的园子。
她悄声在他耳边将事情颠末说了。便见他一皱眉,扫视了沈氏一眼,道:“这病接不了。”
“那还不好治!”她胸有成竹,道:“待会我就去答允下来,明儿个就去出诊!”
“本来是有些疑虑,不过现在已消了,只劳烦大嫂在老夫人跟前美言几句,若我能医得程公子的病,这报答……”她道。
她并未见着那程家公子,而是先被带去了老夫人那处。
“怨天尤人、身形孱羸、无病抱病。”他轻哼了一声,道:“白白砸了我叶氏的招牌。”
“……”
叶神医一脸莫名其妙,俊雅淡然的模样刹时打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