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幺刚来时,三丫儿肚子已经很大了,旁人总劝她歇着歇着,她却歇不下来,经常拿些衣裳缝补缀补。偶然还下地干些重活儿,好几次挺着个大肚子给阮小幺送些自家种的菜,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虽模样算不得都雅,却让人总有一种亲热的暖意。提及肚中孩儿时,面上便有了一种温和的神采。
徐二姐却终究又颤声问了阮小幺一句,“你说的当真……?”
“抱愧,半夜让你在折腾,”阮小幺道:“你先归去,要不?”
三丫儿惨白的面色中有些蜡黄,一双眼也没了常日的光彩,只还未涣散下去,颤着嘴唇,一张一翕,吐出了几个字,“娘……我……怕是、是活……不成了……”
“多谢蒙大夫!”她连连道。
麻沸散很快就送了来,随之一同前来的是山羊胡子老头蒙大夫,走得仓促,一起来直喘气,将怀中的一包药粉塞到阮小幺手中,道:“你这丫头向来点子多,拿去!这一包能药倒一头野猪!其他再没了,都配毒粉了去了!”
阮小幺从女人们送来的东西手中挑了几把藐小锋利一些的刀,钳子、夹子、等物事都长得差未几,通共就两跟铁棍儿搅在了一起,瞧着还不如剪刀好使。她选了几个,一起交给娟子放到沸水里煮,徐二姐与另一媳妇儿则依她所说,泼了烈酒在墙壁、凳子、箱子、等物事上,将屋中上高低下都抹了个遍。顿时,屋中扑鼻的血腥味便被一股股浓烈而呛鼻的酒味所遮,几近令人的嗅觉失了灵。
阮小幺问屋里人,“有没有中空的细铁丝甚么的?”
一刹时就像过了三天三夜那么长,阮小幺扑向门外,朝着外头焦心踱步的世人道:“请让蒙大夫带着麻沸散来!越多越好!”
妇人们七嘴八舌轰她分开,里头一排烛火下,草榻上的三丫儿肚皮高高隆起,身下一片狼籍,流下的鲜血顺着榻脚滴落在地,汇成了浅浅一层猩红。她早已发不出痛苦叫唤,只一声声有气有力地痛吟着,面上汗泪稠浊,没有一丝赤色。稳婆还在忙前忙后替她擦着身子,尽力想隔着肚皮摆正腹中孩儿的位置,但是见效甚微。
当下便有跑的快的从速去报信儿了,世人惶惑等在外头,不知这年事不大的女人要这东西来做甚么。
阮小幺一转头,正见徐二姐一脸蕉萃怠倦进了来,好言相劝,让外边几个妇人先出去。
几人齐齐看去,三丫儿一双无光的眸子里陡现了一丝但愿,她清清楚楚将阮小幺的话听在了内心。
“不是我残暴!事已至此,再这么拖下去,大人保不住,孩子也会闷死!”阮小幺心头涌回了一些勇气,大了声儿道:“能保一个是一个!”
客随主便,当家娘子都这么发话了,其他人众便也七七八八出去了,有的临走前另有些不满,与徐二姐道:“二姐,她虽是客人,但一个小丫头,在屋里能做些甚!?”
那便是做母亲的模样吧。阮小幺心生恋慕,本来母亲对后代能够如许好。若玉儿宝儿没了娘亲,今后的日子很多凄苦。
只是获得了一样的成果,那种针管全村无人有。
不一会,世人家的各种物事也都各自网罗了来,最多的是酒,家家户户都由男人抗在肩上,一整罐儿地都搬了来。女人们则将做菜的刀、钳子等抱在手心,小跑着过了来。管子不好找,所幸有几户小孩儿捏了几段小小的细管,由黑蛋网罗在手,十足给了阮小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