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看向她,就听她道:“祖母,我知错!”
“你说甚么?”
“还不给我跪下!”
祖母,我知错!
顾钰仰首即问,面色安闲,目湛似星,张氏不免一愕,顾老夫人也有些失神的沉凝下来。
听到这句话的顾老夫人一噎,实在有些不测,她看了看跪在堂上面不改色的孙女,心中积累了好久的肝火竟是一时不好发作,愣了很久,方才厉声问道:“知错,那你本身说,你错在那里?”
顾钰又道:“至于祖母所说的,我将十娘推下水,阿钰倒是不敢认,何人所见也?”
顾钰将头一偏,就见一汝窑瓷瓶在她的身侧砸成了碎片,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衰老而冰冷的声音。
见顾钰呆呆的望着她,好久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顾老夫人不由得愤怒的再喝了一声:“跪下!”
顿了一声,又道,“但十娘打小身子就弱,这大冷的天落进水塘,还指不定再落下甚么病根!这件事情,我若再姑息了她,岂不是让她今后更没法无天,将那狂悖武宗的戾气带到我顾家来,她这性子迟早会将我顾氏的清望全毁掉!”
“祖母!”
特别是她的生母沈姨娘出事今后,她在这位祖母的眼中便成了顾家热诚的存在,平时只要府中不出甚么事,她便能够相安无事,这也多数缘于这位祖母对她的不管不问,但一旦产生了甚么事,那么首当其冲被问责受罚的便必然会是她。
仆妇道了声是,正要一鞭落在陈妪身上,这时,门外突传来一声:“停止!一个梳着堕马髻,穿戴紫白袷裳的妇人大步走了出去,妇人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长了一张格外温婉慈和的面庞,五官谈不上有多精美,可周身的气质贵在于端庄高雅,那是世家贵女才养出来的一种风采。
顾钰突然回神,一声不吭的乖乖跪了下来。
顾钰仰首,安静的看着顾老夫人,竟是道了一句:“祖母,孙女知错,是因为祖母以为孙女有错,这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一样的事理,至于孙女错在那里,孙女还真不知,请祖母明示!”
顾老夫人眼中划过一丝嫌恶,抬首下巴一点,就要唤人,这时,却听顾钰喊了一声。
一个仆妇上前,二话不说,颀长的藤条便如灵蛇普通的落在她背脊上,疼痛深切骨髓。
这便是她的祖母老夫人顾陆氏,顾陆氏原也出身于吴郡一等士族的陆氏家属,陆家与顾家一样,三国至两晋,皆是名流不断,俊彦倍出,陆家的女郎在吴郡之地也是才貌兼俱,德行可嘉的贤媛之典范,但在顾钰脑海里出现的影象中,她这位出身崇高的祖母对她向来都是厉言相斥,别无温婉慈和的一面。
就在这时,陈妪从堂外急奔了出去,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泣声要求道:“太夫人,此事怨不得娘子,就算娘子有错,那也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错,是老奴没有照看好娘子,还请太夫人看在三郎主的面子上,饶了娘子,要罚就罚老奴吧!”说罢,她重重的磕了下去,大声道,“老奴愿代娘子受罚!”
但是蒲伏在地的陈妪只是微抬开端,看着顾钰含泪的眼眶中尽是愧责和心疼。
顾钰抬眼,就见一个约莫六十岁年纪的白叟端坐于一张铺了皋比塔子的官帽椅上,充满褶子的脸上尽是嫌恶,昏黄的眼中尽是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