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将视野转向身边的仆妇,那仆妇正要说甚么,一个尖声陡地传了出去。
“阿姑,十娘她性子再如何戾,那也是我们顾家的女儿,是您的孙女,她在沈氏膝下养了几年,不免会感染一些武宗豪气,干脆她现在养在弟妇名下,弟妇乃是会稽士族虞氏女郎,只要多加时候教诲,总能将她教好的!”
妇人话还没说完,顾老夫人更来气道:“你看她这幅模样,那里像生过病,我看她清楚就是装病,十娘夙来晓得谦让姐妹,对她到处谦让,她倒好,因为一支笛子就能将姐妹推入塘中置人于死地,也幸亏十二郎在,将她们二人救了上来,才不致于让十娘丧命。”
顾钰仰首,安静的看着顾老夫人,竟是道了一句:“祖母,孙女知错,是因为祖母以为孙女有错,这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一样的事理,至于孙女错在那里,孙女还真不知,请祖母明示!”
她有她的高傲和不伏输,可她晓得,越是如许的性子,便越是能给顾老夫人惩罚她的来由。
以是她没有任何牢骚和辩驳,便一声不吭的就跪了下来。
“祖母!”
是了,就是如许的眼神,的确与那沈氏一模一样!
顾钰见状,正要起家,却听得顾老夫人连声喝道:“打,她既不知本身错在那里,就打到她晓得为止!”
“祖母,阿钰并非要气祖母,乃是祖母不信阿钰,故而,阿钰不说即错,说多亦即错,既都是错,阿钰又能何如?”
就在这时,陈妪从堂外急奔了出去,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泣声要求道:“太夫人,此事怨不得娘子,就算娘子有错,那也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错,是老奴没有照看好娘子,还请太夫人看在三郎主的面子上,饶了娘子,要罚就罚老奴吧!”说罢,她重重的磕了下去,大声道,“老奴愿代娘子受罚!”
“祖母,我能够作证!”
“还不给我跪下!”
顾家具有良田万顷,其庄园在吴中士族当中可谓是数一数二的范围弘大,所修的宅院天然是阡陌巷道纵横交叉,酒坊林铺鳞次栉比,其间,九曲回廊,亭台楼阁可谓是星罗密布,江南富庶由此可见,而顾老夫人的怡心堂更是建在一处花团锦簇泉水淙淙的别院地点。
她所体贴的只是另一个孙女所受的伤害和委曲。
顾老夫人看向她,就听她道:“祖母,我知错!”
顾钰突然回神,一声不吭的乖乖跪了下来。
顾钰将头一偏,就见一汝窑瓷瓶在她的身侧砸成了碎片,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衰老而冰冷的声音。
“陈妪!”顾钰叫了一声,低斥道,“出去!”
顾老夫人听罢,顿时气得面前一黑,身子倒仰,几个仆妇手忙脚乱,连连上前搀扶。
顾钰抬眼,就见一个约莫六十岁年纪的白叟端坐于一张铺了皋比塔子的官帽椅上,充满褶子的脸上尽是嫌恶,昏黄的眼中尽是寒霜。
顾钰昂首,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顾老夫人,眸中竟没有半分惭愧和自责,乃至连一丝惊骇的神采都无处可寻。
顿了一声,又道,“但十娘打小身子就弱,这大冷的天落进水塘,还指不定再落下甚么病根!这件事情,我若再姑息了她,岂不是让她今后更没法无天,将那狂悖武宗的戾气带到我顾家来,她这性子迟早会将我顾氏的清望全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