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红豆很夙起来筹办早膳。东厨里没有食材、没有庖人、没有婆子,红豆只好去贩子上买,杂七杂八的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武将们起得都很早,狼吞虎咽地吃完,就赶集似地进宫去了。

朱明月怀着非常庞大的表情,踏进了奉天殿的侧殿。

爹爹也在吧?少女心中在想。

昔日的满朝肱骨,众星捧月般环绕在那年青帝王的四周,是多么的光辉风景。现在良将已殁,贤臣自戕,余下的也都已经下了监狱,除却燕王麾下的人,现在在殿前等待的诸位建文旧部,不过都是些贪恐怕死之辈。

朱明月就是此中之一。

“起吧。”

少女点头:“是。”

带路的寺人将她一向送到了奉天殿的侧殿,抬头望去,面前一道纵横开阔的龙尾道裹挟着皇家的严肃之气,直直地扑入眼底。

好久都听不到上面的承诺。她保持着俯身的姿式,额上垂垂沁出汗来。

与她同一批送进宫的有二十几人,但是仅是短短的一年,安插在内廷的很多官家闺秀,都悄无声气地消逝了。最后剩下她一个,跟着皇太孙荣登大宝、成为厥后的建文帝,她也从一个小小的伴读女史,升迁至局内的品阶掌事。

“请跟主子来。”

燕王的北军因勤王而来,不比那些流寇匪患,攻陷一座城池后疯抢一气,然后放把火,将不能带走的都烧掉。北军是朝廷的军队,燕王又是皇上的远亲叔叔,旧主殇逝,新主未立,眼下的皇朝实在是有太多的事等着他们去做。

太祖爷期间,朝中规定凡诸宫女曾受内臣教习,读书通文理者,先为女秀才,递升女史,升宫官,至六局掌印。这些女子多在江南挑选,不独取其斑斓,点检民籍,访其操行端庄,精通文墨者,聘以银币,送至宫中。此中知书识礼、聪明机警、脾气刚柔智贤者,有留宫汲引任用的机遇,再课以经籍、宫规,终究递选至各司各殿任用。

“燕王传话,让月儿蜜斯跟老奴进宫一趟。”

但是,那少年却一把火烧了寝宫。

没有人情愿背上弑亲的罪名,特别在这皇位并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时候。她明白,在勤王之师兵临城下时,燕王没有马上命令进宫,是给那年青天子充足的时候——自戮,或者禅让。

朱明月依言起家,垂首肃立在一侧。

淡薄的光束顺着绮扉流泻出去,那中年男人就坐在东窗前的锦炕上,身上的锦缎蟒袍被晖映得一片金灿。在他脚下的团花地毯,也是大片大片的金红色,明晃晃得有些刺目。

朱明月跟着主事寺人,径直跨过宫殿门槛,绕到东侧的暖阁内,一股压抑而刻毒的气味劈面而来。

从侧殿的雕栏前望畴昔,模糊可见到在奉天殿前的丹陛上,有一些朱红官袍的身影。

多么好笑!厄难当头,没有想到本身的皇后,反而要带一个小小的女官走?她又是何德何能,承蒙他那般信赖,毕竟国门已破,一旦动静泄漏,他将再无活路!

头顶上的人问。

成果光是盘盏就一堆,红豆一边拾掇一边内心想,但愿如许的日子千万别持续太久。

跪下去的那一刻,她乃至要将“吾皇”脱口而出。

她在这宫中,待了整整五年,一载东宫伴读,四年御前掌席,对宫城中大大小小的殿阁楼台,最是熟谙不过的。现在仅仅是隔了两日,再次走进这宫墙,却有种仿佛隔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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