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殿的雕栏前望畴昔,模糊可见到在奉天殿前的丹陛上,有一些朱红官袍的身影。
昔日的满朝肱骨,众星捧月般环绕在那年青帝王的四周,是多么的光辉风景。现在良将已殁,贤臣自戕,余下的也都已经下了监狱,除却燕王麾下的人,现在在殿前等待的诸位建文旧部,不过都是些贪恐怕死之辈。
高约三丈的垫基,均由整块乌黑的大理石堆砌而成,上面雕镂着的螭龙纹饰,栩栩如生。顺着矗立的丹陛拾级而上,红毯伸展如火,那一座巍峨宏伟的宫阙,仿佛就耸峙在云端,气势恢弘,宝相寂静。
太祖爷期间,朝中规定凡诸宫女曾受内臣教习,读书通文理者,先为女秀才,递升女史,升宫官,至六局掌印。这些女子多在江南挑选,不独取其斑斓,点检民籍,访其操行端庄,精通文墨者,聘以银币,送至宫中。此中知书识礼、聪明机警、脾气刚柔智贤者,有留宫汲引任用的机遇,再课以经籍、宫规,终究递选至各司各殿任用。
此时朱明月已经跟来人出了二门,跨出门槛,上了那辆平顶素帏的小轿。红豆咬了咬唇,踌躇着要不要立即去禀告老爷,这时,就闻声轿帘里传出一道嗓音:“你留在府里,别的,记取筹办将军们的午膳。”
“但是左军都督之女,朱家明月?”殿前的寺人上前一步,问道。
“起吧。”
低垂的石青色帘幔和珠帘,层层叠叠,繁繁复复,颠末一道又一道的槅扇,镂空的雕斑纹饰,在阳光中透出明润厚重的光彩。这些都是在洪武期间肇建,又在建文年间补葺一新,烁烁红漆,崭新奇然,仿佛能闻到那上面的髹饰味道。但是殿内长年充满着的刻毒之气,即便是现在的暑热时节,也会莫名地让人感到一阵寒噤。
就在朱能筹办跟着诸将进宫去面见燕王之时,从城西府宅里俄然来了一名宫里的寺人。
淡薄的光束顺着绮扉流泻出去,那中年男人就坐在东窗前的锦炕上,身上的锦缎蟒袍被晖映得一片金灿。在他脚下的团花地毯,也是大片大片的金红色,明晃晃得有些刺目。
一向到靖难国祸,他待她,都是极好的。
顿时要筹办的,天然就是国丧。
没有人情愿背上弑亲的罪名,特别在这皇位并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时候。她明白,在勤王之师兵临城下时,燕王没有马上命令进宫,是给那年青天子充足的时候——自戮,或者禅让。
她在这宫中,待了整整五年,一载东宫伴读,四年御前掌席,对宫城中大大小小的殿阁楼台,最是熟谙不过的。现在仅仅是隔了两日,再次走进这宫墙,却有种仿佛隔世的感受。
少女点头:“是。”
或许,只要如许的人才合适坐在那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