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父皇您不是常常说,天子只要有任贤用能的本领便好,看着难办的事儿,只要能找到一两个有才调的臣子,他们必然会为天子办得妥妥贴贴,儿臣当然想不出体例,但是儿臣晓得有小我必然有体例,这家伙呀,坏水儿多着呢……秦堪接到宫里宣召旨意时楞了好久,左思右想,三省吾身以后,发觉本身比来很本分,没招灾也没肇事,他实在想不通天子陛下为何又召见他。
秦堪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放心,这事儿我干过,烧几幢屋子罢了,烧不死人的,这奸贼卖盐引挣了那么多黑心银子,想必也不会心疼几幢屋子……”
看看年已十五却仍像个孩子般趴在地毯上玩玩乐乐的太子,又想起皇家里各种踯躅难断的家务。再想想大明复兴表象下的各种危急暗伏……
读书人一楞:“那我们应当扔甚么?”
朱厚照笑得没个正形儿,弘治帝也感觉面上赧赧,苦笑着特长指虚点了点他的脑袋。
朱厚照眨眨眼:“父皇是不是感觉此事很难办?”
朱厚照走近弘治帝身前。瞧着他烦闷沉重的神采,不由体贴道:“父皇但是身子不舒畅?儿臣给您宣太医……”
都说他是大明立国以来少有的明君,但是……朕真的是明君么?
进了朝阳门右转,一条笔挺的大街直通皇宫承天门,马车行到一半,却听到车外惊天动地的吼怒声,秦堪翻开车帘,发明内里恰是寿宁侯府门前,宽广的府前空位上,数百名穿戴长衫的读书人正指着府门痛骂,“民贼”“奸戚”之类的骂声不断于耳,非常热烈。
满心疑虑忐忑,天子的圣旨却不敢不从,秦堪当即便上了宫里派出的马车进城了。
但是旨意已经出宫追不回,天子金口玉言,不成随便变动,哪怕满朝文武异口同声反对,他也只能咬紧牙关死不松口,不然若天子迫于大臣压力变动圣旨,这一步若让步了,天子威望大损不说,将来文官个人的气势也将会愈发放肆。
读书人倒也热情,愤恚地将寿宁侯与李梦阳之事说了一遍,秦堪有些惊奇,他没想到这件事竟闹得如此大,这年初的读书人果然不是茹素的。
“儿啊。将来你做了天子,必然要谨言慎行,百姓做错一件事不要紧,改或不改,认或不认无关紧急,他们仍能够持续过日子,但是帝王若做错一件事,结果要严峻很多,重则亡国改朝,轻则失威于民……”
内阁送来的参劾劝谏的奏本用箩筐装着送进了宫里,司礼监掌印萧敬是个有眼力的人,见弘治帝龙颜乌青,气血不顺,萧敬天然不会给陛下再添堵,细心遴选以后,选了几份有代表性,说话较暖和的奏本悄悄搁在龙案上,由陛下亲身过目,其他那些骂陛下昏君暴君之类的狠恶奏本,萧敬想也不想便将其支出司礼监封存,让它们永久不见天日。
案头上那些一份份反对他的奏本,仿佛一双双嘲笑的目光,奉告他所谓的弘治复兴实在只是他和大臣们花了十七年时候臆造出来的假象,他朱佑樘实在只是个关上门自封道号的昏庸君主。
弘治帝摇点头,顺势拉住朱厚照的手。见他一双手玩得脏兮兮的,弘治帝取出乌黑的手绢儿,细心为他擦拭着。
“现在朝臣们都在骂朕是昏君,要求朕放了李梦阳。削了寿宁侯的爵位,乃至……乃至另有人要朕废后。”弘治帝揉了揉眉心,叹道:“你母后也紧紧相逼,两端都在难堪朕,朕真感觉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