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下,小葵卷起湘妃帘,放开乌黑的金宣,猎奇地看着换了一身雪青色束袖短显得非常精干的顾明珠。
顾明珠坐在榻席上,接过那碗莲子羹,却并不就用,而是渐渐摩挲着粉瓷的碗盏。
那是一副画,是一扇半开半合的窗牗,上面斑纹精美繁复,是绵绵不断的万寿祥云,窗外是几枝盛放的玉兰,枝干遒劲,花朵或是热烈怒放,或是鲜艳含苞。
还是当初嫁去贤王府之前,她晓得李裕最是喜好前朝展士虔的花鸟图,特地请了宫中画师教诲,临摹花鸟图好些光阴,就是进了贤王府也未曾放下,足足练了好几年,比起宫中画师已经不相高低。
明显是极简朴的一副画,倒是明暗清楚,笔力圆润老道,栩栩如生恍若就在面前。
韩嬷嬷本来要把正院里的人清洁净,倒是被顾明珠拦住了,让她在茶水与洒扫上留了两个二等婢女。
柳氏是个聪明的,不会无缘无端有这些行动,顾明珠想看看她要做甚么。
畴前顾明珠犯了错,顾老夫人就是罚她抄经的。
一旁研着墨的阿碧笑道:“娘子莫不是要替老夫人抄经?”
韩嬷嬷撩开烟罗纱帘子出去,手里端着一盏燕窝莲子羹:“娘子,侧门看门的婆子传了话出去,说四娘子与西府那边的萍娘子过来给娘子存候。”
柳氏仓猝陪着笑容与顾明珠道:“四娘子现在身子见好,又是年事不小了,想着要学学女红碎务,探听到大娘子身边的阿碧女人最是特长,就想着能过来跟着学一些光阴。”
小葵还惊奇地看着那副画,还是阿碧先回过神来,拉了拉她的衣袖,忙应着清算了笔墨纸砚。
顾明丽与柳氏?
好一会她才道:“请她们过来吧。”
房里没有别的人服侍,顾明珠先前就叮咛了,让她们把那些婢女都遣了出去,不教在房里服侍。
这几世她陆连续续学了很多本领,本来不过是些并不大有效的,现在却都是她用的上的了。
柳氏轻声应着:“婢必然好生服侍四娘子。”
顾明珠笑了笑,望向顾明丽:“你是身子那里不好?不时听西府里说你病着,可请了太医来好好瞧过?”
顾明丽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顾明珠,又缓慢垂下眼去,咬了咬唇,怯生生拜下去:“大姐姐安好。”
顾明珠点头,没有说话,提起一支紫毫微微运气,沉着地下了笔。
这是要投诚?
“那日四娘子病得急,多亏大娘子教人拿了帖子请了医来,实在是感激不尽。”
她头上也只簪着几支青玉簪子,素净得实在不像是大将军府的娘子。
柳氏忙道:“是胎里不敷,请了好些医来瞧过,都说要好好养着,现在已经渐渐大好起来了。”
柳氏轻声说着:“不敢烦劳阿碧女人亲身畴昔,四娘子每日过来跟着学上一会就好,也能来给大娘子存候。”
顾明珠恍然想起那日柳氏特地在小道旁等着她,请她出面替顾明丽请了郎中的时候,曾说过会陪着顾明丽来伸谢。
柳氏是二话不说,先大礼拜下:“大娘子安好,婢给大娘子存候。”
柳氏母女在西府里这些年来都是毫无声气,前几世与顾明珠也毫无来往,不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有了窜改。
顾明珠用紫毫点了青黛画了最后一笔玉兰,提笔站在画前看了看,露了笑。
学女红?顾明珠看着母女二人挑了挑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