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言语之声尽入吕骁耳中,他转头望向李莫愁,却见她也恰好望来。两人目光一触,却又都躲了归去。此时叔母程氏过来行礼,待到两人身边,便道:“贤侄啊,先前我老是催你立室,想不到你暗里竟觅得如此良偶,当真叫我这个做叔母的喜出望外啊。”两人点头含笑行礼,却未几语。
此时两人并骑而回,微醺扫兴。李莫愁却在马背上唱起歌来,一曲词出口,自是诗经中的“桃夭”。但听李莫愁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歌声轻柔委宛,欢愉萧洒,如同落英缤纷,花气馨芳。
待到唱完,吕骁便道:“火儿女人,本日怎的如此欢畅?”李莫愁笑道:“不奉告你。”又道:“从速送我回医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吕骁笑道:“如果我不让你归去呢?”李莫愁脱口道:“你敢!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
又一日,申时以后,天气渐暗。李莫愁轻松独忙,却闻吕骁寻来。吕骁神情略异,颇显焦炙,寻着李莫愁便道:“火儿女人,本日急事,想请你帮手,不知可否?”李莫愁矜持对他了如指掌,量他也玩不出花腔。再故意中却也对他模糊起了一丝别样情思,当下脱口便道:“好啊,甚么事?”吕骁神采一喜,却道:“随我来,路上再说。”
李莫愁被他一语唤回,抬眼便见他独自拜别,竟感觉他背影落寞,甚有几分不幸。当即一股酸楚袭来,竟是情不自禁冲出去,将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吕骁此时方才面有忧色,只道:“如此便好,走!”竟是不予多言,又拽人上马,奔驰而去。两人策马穿街,甚有几分张扬。李莫愁心中再也藏不住话,却又暂不摊牌,扭头假装惊骇状,怯怯问道:“吕将军,你这是做甚么,为何将我打扮成如许?”
忽的,吕骁倒是放开了她的手,怯怯说道:“对不起,我冒昧了。”说完回身,形神落寞。待要翻身上马,李莫愁俄然拉住他的手,倒是怔怔说道:“不要这么快,给我些时候,好么?”吕骁并未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便策马而去。
少顷来宾到齐,太守吕文德只说当下战事面前,不予浪费华侈,故而只请同僚参加。世人入坐,举碗相贺,尽祝程氏福泽。
此番遭受以后,她倒是心灰意懒,凡事不落于心。这些日子受吕骁殷勤相待,和顺庇护,不知怎得,心中倒是起了一股柔嫩之意。偶尔也会在夜间,一人痴痴独想,“若真是寻这般男人交托平生,也何尝不是功德。”只是她终归对吕骁动不起后代情思,尽皆在心中当他芳华玩伴。
李莫愁不及回神,身后便是吕骁人声,只听道:“恰好赶上。”话落,倒是独自近身,扶在她双肩,手上一动,自有一支纯金胡蝶状的金步摇,斜插到了李莫愁的发髻上。
待到一身极新,对镜而立,李莫愁才“啊”的一声轻呼,似是心头被敲了一下。镜中本身,竟是一身紫色绣花织锦对襟绸衫,一头青丝被挽成一个芙蓉归云髻,芳华摸样,犹胜昔日好女。
等了半晌,吕骁自是寥落了神情,顿了顿,才道:“你好好歇息,我告别了。”只是回身出屋,却连房门都健忘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