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有甚么心愿?”顾晞曲一膝半蹲半跪在姜太太面前,轻声问道。
“呸!”
“既然你是为了你们伉俪的情分,那这事无关孩子们。”李桑柔打断姜太太的话。
这位年青女人,他只见过一回,刚到鄱阳湖,去楼船拜见大帅那一回。
“申将军本籍安庆,申家,也就是从申将军开起,才入仕为官,他不是世受皇恩,你梁文才是!
“这座城,这池州,不过今明两天,就是我大齐治下。
“能得大帅亲身送回,是先夫的幸运。”妇人抓着椅子扶手的手微微松开,半晌,站起来,走到棺椁中间,转头表示几个婆子,“翻开,我再看一眼。”
“你为甚么要杀申将军?因为申将军不肯枉填性命,要弃暗投明,你就把他杀了?”顾晞反应极快。
“梁府尊之死,也不过是死于士为知己者死,不是甚么大义大节,姜太太如许,实在不必,也不过是个愚倔愚忠!”顾晞皱眉劝道。
兵卒垂手退下,顾晞看着神采惨白的中年妇人,指着棺椁表示道:“梁府尊求仁得仁,我全了他的心愿,棺椁还没钉上,你们要想重新殓收装裹,我叫人出去帮手。”
“池州安庆一江之隔,本是一家!
半个时候后,李桑柔跟着顾晞,进了池州城。
一行人停在府衙门口,随雄师而来的大齐池州府尹江善长衫前襟掖在腰带里,跑的一头热汗迎出来。
顾晞每一回点头,都能让街道两边收回一片吸气声,乃至惊叫声。
“梁府尊,这一战,不是非我族类,这一战,是我顾家,和他们杨家争夺这个天下,你要报的,不过是梁皇的知遇之恩,罢了!
顾晞回身出去,孟彦清出去,蹲在二门里,看着院子里的血泊,和忙着收敛的诸人,再看向两个木木呆呆的女孩子,以及搂着她们的李桑柔,渐渐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大齐扬州守将白翰,帅司骆庭明,漕司谢书,宪司黄为民,监司晋荣,他杀就义,开城为民。被我皇旌表鼓吹,被扬州万民目为神祇!
“梁府尊,南梁气数已尽,不该再多填性命,这会儿,已经没有齐梁以后,这天下,都将是我大齐子民!
李桑柔从街道两边,斜瞥向顾晞的背影,忍不住笑,这位大帅,心眼多得很,也很能弯得下腰。
“大帅,梁府尊的棺椁已经到了,后衙已经把守起来了,正要将棺椁送进后衙。”江善长揖见了礼,仓猝禀报。
“梁文,你如果一意孤行,本帅就成全你!”
“呸!任你巧舌如簧,半分用没有!我奉告你!我池州府,个个是豪杰!”梁文喊的声嘶力竭。
“是我。”李桑柔冲中年妇人欠了欠身。
梁文用力再啐一口时,顾晞看着梁文,头也不回的低低道:“把你的弩拿出来,别让他看到。”
顾晞笑容可掬,看着街道两边的人群,时不时点头请安。
一队队的大齐骑步一起小跑,进了城门,从城门往两边,如同流水普通,流入城墙各处,流入各条街道。
顾晞的伤已经好的差未几了,稳妥起见,还是让柳大夫用粗布扎住大腿,穿戴整齐,纵马到了池州城下。
城墙垛口,一个清癯的中年人,戴着较着太大的将军盔,厉声喊道:“申将军已经就义了!要打便打,不消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