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疼得已在考虑能够屈打成招,然后如何昭雪的题目时,碧莹俄然大声叫道:“求夫人让他们停手,我有话说。”夫人一声令下,沾血的板子停了下来。我看着碧莹,眼中落下泪来。
我怔忡间,周大娘又说道:“冤孽呀!谁家父母舍得让女儿去做偏房?不过也有功德,咱夫人这几年劳累,不知流掉了多少胎,大夫说是没希冀,不想又怀上,足有五个月了,以是我劝女人能忍则忍,免得又有人在夫人面前编派你们两个。”我和碧莹谢过了周大娘,闷闷地归去。
我悲忿非常,极力出声道:“碧莹,现在报酬刀俎,我为鱼肉,不必再求他们了,让他们打死我,也好寒了浩繁义士的心。我做了鬼也要看看,另有谁敢助原家篡夺天下?”碧莹看着我苦楚一笑,“木槿,我自小家道中落,父母双亡,独一的产业又被亲舅所占,舅母将我卖到西安。这一起上我看尽世态炎凉,不想遭人谗谄,复又患上伤寒,本欲一死了之,却承你和众兄妹照顾,才苟活到本日。没想到我不但无觉得报,还要拖累你至此。如此看来,只能、只能来世结草衔环了。”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却大喊:碧莹,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看来,明天我的仇家要来与我算个总账了。这个二蜜斯既同宋明磊很有友情,应当是来帮我的吧!
炕上坐着珠光宝气的原夫人,她头上戴着秋板貂鼠昭君套,身上穿戴桃红撒花袄、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方正坐在那边,一手按着微隆的小腹,一手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闻名天下的柳先生面无神采站在炕沿,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上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略显眼熟。
我吃紧地辩白道:“前次木槿和连大娘顶撞是不对,但是木槿千万不敢下药害未出世的世子啊!”原夫人冷哼一声。
“我是个妇道人家,原也不懂,刚才那老货来哭诉说是新皇的原配窦家也在平乱中立了大功,那窦丽华长得倾国倾城,几天前又生了一对龙凤胎,且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女。新皇本就宠嬖窦丽华,现在又有太皇太后的懿旨,以是便诏告天下,立窦丽华为皇后。她的儿子是太子了,看来咱家二蜜斯只能做皇贵妃了。”本来如此,新皇宠幸窦氏,而那窦氏不但有太皇太后的懿旨,恐怕另有足以和原氏北军分庭抗礼的窦家南军撑腰吧。既然熹宗挑选了窦家,同原家劈面悔婚,那原家不想反也要反了。
我请了安,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夫人也不答话,尽管拨手炉内的灰。过了好久,长年浣衣落下的腰疼让我快直不起家来,汗水沿着额头渐渐流了下来。
柳言生叹了一口气,“夫人莫要为这类不知好歹的人悲伤了。花木槿,昨儿个我们已去城中寻过赵孟林了,但是他已连夜分开西安城了,定是见事情败露,惧罪叛逃了。”我的头嗡一下子大了,只感觉口干舌燥,“我屋里另有赵孟林的四物汤加牛虻的药方在,请太太差人去找一找。”夫人冷冷一笑,“你不消急,你前脚出的屋,我后脚就派人去搜了。
我被两个壮汉架着。碧莹大哭起来,膝行畴昔欲抱住夫人的脚告饶,但是香芹却早一步上前,一脚踹在她心窝上,把她踢下坐榻,嘲笑着斜睨她,“贱婢,就你这肮脏身子也配碰夫人?”碧莹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又转头看着我,眼中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