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泪如泉涌,哽声道:“你的腿如何还是没好吗,如何会如许呢?”
我的手想抽回枝头,却早已被他紧紧握住,他的龙涎香环抱在我的四周,他暖和的吐气细喷在我的耳根,他的声音尽是苦涩愁闷,“木槿……为何……她……为何不肯认我,你……但是我那薄命的妻,花木槿。”
我悄悄扶起一支洁白的花朵,却听身后那如丝缎般的声音传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这是《诗经》里描述迎亲的场景,那舜华便是指这类木槿花。花虽小而艳,朝开暮落,纷披陆离,顶风招展,如朝霞映日,素有日新之德,又有先贤作诗吟咏:士不长贫花不悴,一番风雨一番奇,故而又有人称之为无穷不尽的君子之花。”
他笑道:“我只比君老板长三岁罢了,不如以名相称,就叫我非白如何,莫问?”说罢,他一派自但是亲热地拉着我向园内走去。
他抚上我的脸颊,痴痴地看着,飘忽一笑,“木槿。”
七岁的美珠抽泣着,“先生,我惊骇,娘娘和爹爹被胡匪劫杀的时候,也有很多叔叔庇护,可最后爹爹和娘娘另有那些叔叔还是都死了……”
原非白端倪含笑,神情轻松愉悦。
我不由大喜过望,站起来向他深施一礼,“莫问替君家高低及西北茶民先感激原三公子了。”
我又退了一步,泪水早已打湿了面孔。
游至一炷香时候,素辉过来奉上茶,及一应干果点心。我翻开茶盅,却见盅中嫩绿清澈,轻呷一口,滋味鲜爽回甘,不由赞道:“好一壶陕青,紫阳毛尖公然名不虚传。”
我记得之前这里明显种了满坡桃杏、丹桂、金橘另有琼花等奇花名树。这些花莫非是新移栽过来的?
江南园林向来以叠石理山、布局精美冠绝天下,尤以这钱园为胜,奇石小巧多姿,或植于花草中庭,或立于碧波泉潭,水石相映间,花木布局错落有致。其修建气势更是出奇制胜,亭榭廊槛,宛转其间,一反拘泥,轩豁相套,举步间,景中藏景,常常令人有豁然开畅之感。
他上前一步扶起我。
原非白点点头道:“君老板所言极是。战事虽紧,但亦要照顾东西商贸畅通。”他当真地沉吟半晌,“待我修书一封,帮君老板获得西北的丝茶之路,今后君记商号便能够自在进入西北贩丝茶等物,如答应好?”
他的神采惨白如纸,眼神痛不成言,好久他方才开口,而那声音清楚冷到了顶点,“是因为他吗?”
原非白淡笑着,“君老板好眼力,不愧是茶业财主。”
原非白亲身迎在门口,墨发乌髻上只戴了顶平常银纱冠,插着一根镶金补的白玉簪,一身神清气爽。看到我来,绝代玉容展颜一笑,我那颗女人的心脏,差点没有跳出来。
我心一惊,向后退开去。
“她如果返来了,你又当如何自处,她又当如何面对这原家的是是非非?”我尽力展颜一笑,“三公子,这不是梦,却也是梦。八年已过,花木槿早已成冢中枯骨。三公子也曾有过妻儿,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贩子君莫问罢了。”
他渐渐放下了手,一阵含着木槿花暗香的风拂过他的墨发,遮住了他凄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