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棠之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深沉王府中哺育出来的阴柔，“公孙先生，以你的修为而言，现在谈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牧棠之安静道：“公孙先生是在交代后事？”
现在的公孙仲谋就算穿一件陈旧的黑袍，也比身着蜀锦织锻的徐北游更像上位者，这是一股子光阴和世情磨练出来的势。
非是长命之相啊。
未几时门别传来拍门声。
公孙仲谋淡笑道：“该罢休的时候就罢休，趁着我还活着，有甚么不对的还能斧正一二，免得今后变成大错，追悔莫及。”
公孙仲谋指了指徐北游，缓缓说道：“辽王和剑宗一起的路会很长很长，但是老朽我的路却不会太长了，今后再跟辽王殿下谈这些诛心之言的人，就是他了。”
这场书房深谈一向持续到寅时，徐北游大多数时候只是旁听，并不插话。从书房出来后，师徒两人去了清涟居。
公孙仲谋笑道：“平头百姓，小吏衙役，县丞县令，告诉知府，一州三司，六部内阁，这一条路，有多少门槛？更别提在此以外，另有多数督府之下的武官武将，超脱于文武以外的宗室外戚，再加上一个寺人，朝廷号称百万雄师，十万官宦，真不是一句虚话。”
徐北游面庞安静，沉默不语。
公孙仲谋这平生，经历了家属毁灭、兄长病死、伉俪分袂，求不得心中所求，放不下阿谁剑宗。
牧棠之微微点头回应。
公孙仲谋安静道：“既然明天说到这儿了，为师便再与你说一些肺腑之言，刚才牧棠之问为师是不是在交代后事，实在是也不是，为师活到这个年龄，差未几算是日薄西山了，今后的路就要靠你本身去走，并且这条路很不好走，也很长，能够一辈子都走不完，想要走得轻松一些，除了坚固，还要有眼中见地、胸中格式和心中城府，这三点，你的城府在平辈人中已经算是不错，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贫乏的是见地和格式，这两点普通而言都是相互依存的，有见地才气有格式，这不是为师带你四周逛逛就算完事，总得来讲，除了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还要你去考虑，去求变，这是天生的，强求不来。”
徐北游沉重点头。
公孙仲谋不觉得意道：“同龄分歧命，他是奔着天上去的，我却只能往地下走了。”
牧棠之仿佛有点不敢置信，“传闻公孙先生与道门掌教是同庚同龄，更是少年火伴，不过这心态但是截然分歧。”
书房中，牧棠之与公孙仲谋相对而坐。
诸般痛苦都受过。
“以是，沉下心来渐渐熬吧，熬着熬着就出头了，就像踩着别人上位，如果哪一天，你发明前面再无人可踩时，那你就真的是人上人了。”
或许在将来的不久，还会有一场怨憎会。
固然没有决计做出大人物们礼贤下士的风采，但实事求是而言，牧棠之并不让人讨厌，抛开辽王的身份，他无疑是个被世家经心培养出来的完美世家子，换个家世，他或许会是个执扇写风骚的乱世翩翩佳公子，可惜他生在了身不由己的贵爵之家，父母早亡，他只能早早承担起这副足以压垮普通人的沉重担子。
牧棠之浅笑不语，公孙仲谋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有些长辈说话的口气，或许有些过了，但细细算下来，公孙仲谋与他母亲是一辈人，倒也委偏言得畴昔。至于徐北游，固然临时看不出端倪，但能入得公孙仲谋的法眼，想来不会差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