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脚尖翻过净霖。
真佛面露痛苦,净霖嘶声说:“我生而无父!”
净霖额头抵着光滑的地板,他哑声:“胡言乱语!”
“是龙啊。”净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他抬起双臂,不称身的袖袍被风吹拂飞动。他仿佛在这巨影之下,跟着这风,也遨游在无边无边的天空。
真佛转过甚,看水茫茫间,鹭飞鹤惊。天空突然暗淡,风狠恶地穿过,水面投映出庞大的影,带着令人颤栗的威势游过。
净霖身间锁链“哗啦”巨响,双肘重磕于地,被踩下的去的肩背仍然挺起。这重力如同座山,要将他压趴了赛过了,但是他吞咽着喉间血,撑着的空中滴砸的都是汗水与血珠。
净霖背部剧痛,他额间被撞破了口,在地上蹭出混乱的鲜红。他似是已然乱了心,竟然一言不发。
那灰眸展开,真佛似是欲露个笑。下一刻又被生硬地挤了归去,变得暴躁阴冷。
“是人之味。”真佛答道。
净霖偏头啐血,嘲笑道:“你是个甚么东西,我已经明白了。”
真佛闭眸不答,小舟持续前行,他如许闲坐在天水交叉中,仿佛万物不侵,仿佛百欲不受。但是当他伸开眼,灰色淡淡,透暴露百般猜疑与痛苦。
净霖发觉奇特,说:“你到底是……”
九天君劈手一掌,烦躁道:“你开口!我是真佛!”
“你心中怀剑,是孤寂命啊。”真佛抬脚碾下净霖的肩,寒声说,“你掌中那慈悲莲,便是为父给的东西。你生于人间,便是无时无刻不再提示我坠入欲望的罪过。欲念乱心,阻我大业的人果然是你。你天生便要杀父!白费我那般爱重,悉心种植,你竟毫不戴德!”
真佛高居座上,用着九天君惯用的面庞,撑首时一只眼能看尽净霖的过往。他闻声一笑,说:“你从那边来,你将往那边去。为父都晓得。”
真佛如他先前普通一言不发,这空殿里突然响起重砸声。净霖齿间渗着血,他这一刻像狼像豺像这人间统统的凶暴。
真佛说:“你看这天。”
净霖说:“那是捉不到的东西, 我不要它。”
净霖腕间一松,真佛已经眨眼立在了他的身后。
“你要学着做一小我。”真佛说,“他也要学着做一小我。欲念是转眼即逝,却又恒古稳定的东西。净霖,你见得他遨游天涯,你便会生出欲望。你终将跟随本心,踏上一条盘曲不平的门路。你们皆是这六合的变数,来日你会明白,‘想要’本身便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