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见他如此,也不再讳饰,含笑低声道:“是真成心订交,还是与我置气?”苏子澈寂静着看他,谢玄明朗温润的眼睛不避不让,似有千尺密意,又似全无尘凡喜乐,恰如至深至浅清溪,教人辨不清此中意。他俄然感觉无趣,未置一词,对别人只言身感不适,拂袖而去。
因着今科之事,他本已深怨天子,可那日天子悄但是来,放低了身材安慰他,不计算长兄之尊,不在乎帝王之位,一心只为解开小弟的心结,盼他身康体健。天子不知,那日尚德殿里的一番辩论罢,他原已做好庸碌平生的筹办,一辈子只做一个繁华闲人,再见到天子,得知兄长向来情愿宠他惯他,乃至许他□□立马的凌云意气,苏子澈纵是心不足怨,也尽数消弭无踪,只剩下兄弟间的如此密意,让他二人在这不堪高寒的天下之巅并肩共看,哪怕今后权力更迭,乃至江山易色,都已不敷为惧。
那新科进士略一考虑,笑道:“非也非也,李校尉既如此说,那人定然是男人。”
董良道:“原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因不甘心落第,想着抨击考中的进士,用心身着女装,巧遮脸孔,扮作官家令媛,那些主子马车皆是雇来的。可叹其别人不知秘闻,几次在他面前吟诗献媚。”众儿郎唏嘘不已,再看向那以纱遮面的女子时,眼神皆变了味,另有几人笑说去摸索一下这个面纱之下的人是男是女。
四月八日,诸读卷官将制定的一甲赐进士落第之列的试卷,呈送天子核阅,以钦定甲第名次。
众儿郎担忧不已,李巽解释道:“殿下病体初愈,出来这么久不免会累,请恕我等失陪,先行回府,诸位可莫要孤负这好花好酒!”陆离趁董良说话之际退到谢玄身边,低声道:“谢状元可有话要说?”
“状元郎来了。”苏子澈瞧谢玄过来,莞尔一笑,将踥蹀上的腰扇取下,“啪”一声翻开,折扇上的山山川水即便在觥筹交叉的宴席上亦不减风华,只听苏子澈打趣道,“还好孤王有先见之明,早早让六郎在这扇面上作画,如果搁在今时,不知要多少工夫,才气求得一副大宁最年青、最俊朗的状元郎的亲笔书画。”
曲江池边,乐工舞伎大展技艺,人群中不时迸收回一阵阵地喝采,谢玄饮下一杯美酒,婉拒了几名进士泛舟赏花的聘请,朝着宴席中心走去。天子的銮驾早已回宫,席上世人的玩兴更胜,几位穿戴豪奢的少年正聚在一起喝酒,张扬肆意地对着不远处的各家令媛评头论足。
“此言极是,向来只见女儿穿男装,何曾见过儿郎穿女装?”大宁国风开放,静和公主少时喜着男装,先帝见到赞曰“豪气类我”,引得很多女子纷繁效仿,竟成了一种民风,近几年常常能在市坊中见到身着男装的女子。那名进士笑道:“说不得,那人就是男儿扮成的,特地来诳你们这些新科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