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离长安甚远,固然只到仲秋,却与长安暮秋无异,春季的午后还是骄阳当头,却不像夏天那般闷热,只是这里的气候甚是奇特,夜间冷得人牙齿颤抖,午间却也能汗流浃背。苏子澈被人服侍惯了,此时身边无人照顾,老是摸不准冷热,见凌晨寒气逼人,就换上了丰富的秋装,哪知这会儿竟热得额上冒汗。
徐天阁回过身来,细心看了他半晌,笑道:“如何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听他这般问,苏子澈内心没出处地生出几分暖意,低垂了视线,一副和顺的模样,只是声音极冷:“你放过了肖永楠。”
苏子澈低低地笑起来,道:“有琴有酒,夫复何求?”他说着又拍开了一个酒坛的泥封,徐天阁却按住了他的手,道:“少喝点,你醉了。”苏子澈轻视一笑,勾起一边唇角道:“就是要不醉不归。”徐天阁蹙眉道:“你如果烂醉如泥,明日如何家去?”
那一刹时,徐天阁竟闪过一个奇特的动机,感觉这少年的工夫实在并不在本身之下,他看似不经意地攀附,便将本身的颈项握在了手中,即便是本日脱手之时留了情,也千万没到把关键之处拱手送出的境地。他看向少年的眼睛,那双眼一如初见般冷傲,带沉迷离的醉意与清澈的笑意,在夜色里亮如星斗。
苏子澈当真是酒劲上来了,连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将军,你这一走,再见面……”再见面,你我便是各为其主,不能两立了。他醉里犹知很多话不成说,绕到舌尖也不肯吐出,只听到徐天阁漂渺的声音似从天涯来,恍忽在说“待了结君王天下事,再与君对月行觞,醉笑三千场。”
次日刚到中午,便有几个寺人模样的人来到虎帐,拿出国君的旨意,说是朝中有要事,命徐天阁速回都城。苏子澈这时才知,徐天阁在北黎不但权力无边,竟然连接旨都不需下跪,的确大逆不道到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境地。
苏子澈心下不悦,转开眼道:“不看。”徐天阁笑了笑,自顾自道:“北黎边境广宽,并不比宁国减色,可惜处于苦寒之地,地广人稀。我北黎儿郎个个勇猛善战,所乘坐骑皆是宝马名驹,北黎的铁骑曾教万里以外的仇敌闻风丧胆,你可知,为何北黎仍旧向宁国称臣?”
“若不是他不听军令,冒然追击,本日一战,也不会伤亡这么惨痛。”苏子澈冷声道,“肖永楠有勇无谋,本就难成大器,如果再不听军令……”他没有说下去,话中意义倒是显而易见,徐天阁眉头一拧,又展颜一笑,把话接了畴昔,“尴尬大用,也不是无用。”他指着墙上的边境图,岔开话题道,“你看这是甚么?”
待了结君王天下事,哪还容得你我对月行觞呢,大将军……
徐天阁哈得一笑道:“你方才固然不在帐中,动静还是蛮通达的!”苏子澈抬开端,与他四目相对,沉默好久方道:“你不该放了他。”徐天阁道:“我已经罚过他了!令媛易得,一将难求,他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
“我说完了,你呢?”徐天阁笑着问道,“该奉告我你的表字了吧。”苏子澈眨了下眼,昂首一笑,毫不忸捏地答道:“我年纪小,还没有取表字。”徐天阁几近气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