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视野滑到董良身上,吃力隧道:“出去!”苏贤当即转头一斥:“都下去!”太子有令,谁也不敢违背,董良深深地望了苏子澈一眼,似有千言万语,都包含在了这一望当中。苏子澈只觉眼眶微热,声音有些哽咽:“贤儿,我晓得,我已命不悠长。但是本日精力甚好,倒像是……回光返照……”
窗外的铁马叮咚与人声低语,都垂垂地远去了。
“第二件事,”苏子澈眼底掠过一丝狠绝,“替我转告陛下,让他杀了南乔。”
苏子澈倏尔红了眼眶。
苏子澈摇点头,渐渐平复下来:“不必了。”酒杯往前一送,“满上。”苏贤依言而行。只听苏子澈道:“第三杯酒,都言人死万事空,爱恨俱如烟,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杯酒释爱恨。”
他刚分开,陆离便走了出去,苏子澈神采怏怏,低声道:“我会死不瞑目标。”陆离鼻头一酸,强忍泪意道:“郎君别这么说……”苏子澈听出他话里模糊约约的心疼,望向他道:“阿离,你会承诺的,是不是?”
苏子澈道:“我晓得本身命不悠长,你也不必再安抚我,我有三件事,求你必然要承诺。”苏贤内心震惊不已,忙道:“小叔父有事叮咛侄儿便是,何必说这等生分的话。莫说三件事,便是三百件事,侄儿也断没有不该之理。”苏子澈眼中垂垂凝起泪滴,再张口时便带了些微的鼻音:“第一件事,萧蘅身怀六甲,算起来也将近出产,在她出产之前,不要将我的死讯奉告她。待那孩儿出世……萧蘅、孩子,另有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四位伴读,董良,齐坎,陆离,李巽,都劳你照顾。你贵为太子,将来便是一国之君,艮坎离巽皆是可贵的人才,定能助你拓国土、安社稷,做一个乱世明君。”
一向爱啊……
苏子澈没有去接,转开眼道:“不敢劳动太子殿下,陆离――”陆离上前两步,欲从苏贤手中接过酒杯,哪知苏贤却不肯罢休,对峙间,几滴酒洒在了床榻上,陆离不敢强夺,只得看向苏子澈道:“郎君?”
苏贤一怔,随即点头应下。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病弱中气不敷般有力,又像是怕声音稍大便轰动了勉强压下的痛苦,清润的声音一字字入耳,又在心头一字字滑落,陆离目光停在他惨白的唇瓣上,低声道:“若郎君诈死,离了秦王的身份,今后便是一个浅显人,既无需让步求次,也不必抱恨而终,何乐而不为?”
恍忽当中,前尘旧事历历而过,唯有少时随兄长礼佛时的一件事突然清楚起来。循环之说,他一向觉得兄长是半点不信,可忆起此事,偏又感觉,兄长或许亦是信赖人间有循环的,说不信赖,许是因为不肯留意于来世。
“长命百岁……”苏子澈似是被他的说法逗笑了,眉眼一弯,嘴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人生七十古来稀,那里会长命百岁。何况,我也不是甚么麒麟星……我平生深陷贪嗔痴三毒当中,不能自拔,所求不成得,所盼不能圆,旁人看来,许是风景无穷。可究竟如何,只要我本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