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妃正在倒茶的手微微颤抖,国主乌黑的双眸中深沉又带着几分昏黄的醉意,他老是那么密意,他的密意是一池春水,让她心甘甘心肠溺在此中,就再也不能自拔,再也躲不开。
雨声垂垂由稀里哗啦变得淅淅沥沥,东风囊括而来,带着清冷的味道。
嘉敏痴痴怔怔,清澈的双眸不知不觉已被雨雾满盈,濡湿了黑如鸦羽的睫毛。
国主乍然进入瑶光殿中,瑶光殿上高低下像是过节一样喜庆,温妃也不料国主在这个时候会过来,欢乐得如上了树梢的喜鹊儿,又是命人拿来软垫,又是让人拿出点心,又是本身亲身泡茶,固然忙得一团糟,但脸颊上笑靥是真逼真切的,逼真得仿佛能盛了醇酒。
“官家!”温妃梦话似地低吟一声,明白这统统都是真实在实的存在,方才让尔岚取了酒来,两人坐于花丛中,望月、赏花、对酌。
国主望向温妃,乌沉沉的眸中似有泪光点点,苦涩道:“小茜为了朕支出了那么多,朕之前从没瞥见小茜笑过,总觉亏欠了小茜太多,以是才想对阿乔好一点,朕总觉得今后的光阴会很长,很长……但是,阿乔也走了,竟叫朕的一腔惭愧之情再也无处放心……”
夜蓉上前服侍嘉敏换衣打扮,看着铜镜中的国后红唇鲜艳欲滴,肌肤粉嫩吹弹可破,一双杏眼饱含秋水,忍不住赞道:“娘娘的这副情貌已经是倾国倾城,竟用不上半点脂粉呢!”
她拿出一只簪子在娘娘的发髻上比试,望着铜镜中的绝世容光,笑道:“这折花簪配上娘娘的百合髻,可真是绝配呢!”
他的将手中的酒抬头喝尽,心中酸磨难言,但是,嘉敏,你竟然也有事对朕瞒着,让朕深思朕是不是太宠嬖了你,以是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坚信不疑……
国主沉沉问道:“朕来了,你就这么欢畅么?”
如果国主是真的难过,那无妨将这盆脏水再往国后身上泼一泼。
国主欣然点头,抱着酒壶抬头喝了一大口,凤眼迷离地赏识温妃的舞姿,月光下他的姿容固然颓废、又极其风骚隽逸。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今晚没有对歌,也没有舞影,朕是孤家寡人,可朕也要饮个畅快!”
红颜薄命,情深不寿,莫非这后宫中的女子就如这些鲜花的运气一样,正在灿然绽放的时候,却伴同污水而去?
温妃闭上了眼,用力地呼吸,用力地聆听,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是她好久好久都没有触摸到的肌肤,好久好久都没有嗅到的温热气味。
“娘娘……娘娘你要被雨水淋湿了……”夜蓉忙撑了一把雨伞,跑进雨帘中,替国后遮挡大雨,她见国背工中的锦袋,非常不解道:“娘娘拾了这些残花做甚么?”
夜蓉去处有度:“奴婢恰是。”
天井中落满了雨水打落的紫薇花,跟着雨水一起流入水沟,嘉敏如有所动,不知不觉走入雨帘中,一一捡起水中飘零的花瓣,将它们都拾在锦袋中。
一场瓢泼大雨倾泻下来,六合间皆是水汽茫茫的一片,白玉石阶上的水龙头汩汩吐着水,墙角的一簇芭蕉摇摆乱舞,收回珠玉落盘的声音,宫檐的滴雨帘子似地隔开了殿楼表里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