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天子倏然起家,定定瞪视着李煜,殿中氛围突然阴冷凝固,谁都不晓得雷霆之钧甚么时候会发作。
他上前几步,走至嘉敏身前,“夫人的马车也已经撞坏了,这车还如何能归去?夫人还是先乘本王的车,由本王将夫人送回府邸。”
众臣心中都捏了一把汗,这中朝天子可不像他们的国主,那是一头随时会暴怒、随时会吃人的猛虎。
嘉敏的眼眶垂垂潮湿,有温热的泪水恍惚了她的眼,她寂然丢掉了金簪,含泪道:“但愿林大哥死有所值!但愿那些英烈们都没有白白捐躯!但愿你所初创的是乱世!”
嘉敏抬了头,两相见面之下,都有些吃惊。
路上积雪覆盖,湿滑难行,行了不远,突听前面士卒呼喊道:“晋王驾到,行者遁藏!”
他想恨,可爱不起来。
李煜心中震惊,这院中的气象与宫中的德昌宫何其类似!进了内院,才见到一座座书架上,典藏连绵无尽。
他目光所及之处,竟化成了诡谲的阴暗之光。
晋王的开道差役怒喝道:“大胆!竟敢冲撞晋王车驾!拿下!”
好一个无耻的登徒子!
晋王的车马吃惊,也仓猝愣住。
“不交战,何故一统天下,结束这天下盘据纷争?朕也不肯血流成河,但是战役不成制止。”
李煜不解。
毕竟是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嘉敏感到从未有过的有力感,这统统,她何尝不晓得。
嘉敏心中却垂垂升起一股悲惨感,或许,她也明白了面前这个伟男人的定夺。
“大胆!面见皇上还不跪下!”天子身侧的贴身内侍呵叱道。
天子知李煜的怨怒之气仍未消霁,扶他起家,“且随朕来。”
天下完合,如江水滚滚东流入海,任是谁也禁止不了的局势所趋。
天子悄悄挥手,其他诸臣皆退了下去,殿中再无别人,天子才走下了龙案,对李煜温声道:“以你此时大不敬,朕早就将你杀了。只是你也不想一想,朕如果要杀你,早便能够将你杀了,又何必比及现在?”
嘉敏忧愤道:“林仁肇何罪之有!你竟要布下诡计圈套,残害他!”
龙涎香向来只为天子享用,也不知车中这位晋王是何人物,竟是这般大场面。
晋王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时忘了身份,还是身边的扈从提示道:“王爷,这妇人如何措置?”
嘉敏一步一步走至小阁中,目中熊火烈烈,按捺不住怒意,愤然问道:“为何要灭我国!”
“你无耻卑鄙!”嘉敏怒极,手中力道加大,那金簪子刺入了天子的脖颈,排泄了鲜红的血液。
这弘大的气势,又岂是金陵能够对比?
“正因为他忠勇双全,天下无敌,朕才不得已谗谄他。”
他双鬓斑白,竟也闪现迟暮的老态。
李煜心中微微一动,神采微微一滞,“臣不甚明白。”
嘉敏大怒,这晋王言辞轻浮,请她入府,岂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她么?
天子展开眼,看周嘉敏垂垂消逝在大雪中,看着她在雪地里留下的浅浅足迹,喃喃说道:“朕不会让你绝望,也不会让天下绝望,朕会持续完成一统天下大业,初创乱世图景。”
嘉敏入了宫,由一个小內侍带路,在宫苑中回廊小径上走了很久,行到一处梅花苑中,但见鹅毛飞雪洋洋洒洒,苑中梅花香寒,红蕊点点,较之北国的腊梅,又别有一股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