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奴别过了脸,心中有万千的鼓点击打,波澜澎湃般地潮起潮涌,面上倒是波澜无惊:“奴婢……奴婢不晓得国后娘娘在说甚么。”
这一日国主从蓬莱洲返来后就呆呆怔怔的,话也不说,茶也不喝。恰好到了晚间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那雨水拍打着门前的枯枝败叶,凄惨痛惨;滴入到大鱼缸里,滴滴答答;好似万籁俱寂,又好似气象喧闹,国主想到保仪对他的死别之意,肉痛神痴,一腔哀哀难受之胸臆无处倾诉,提笔在纸上一会而洒,竟是一首哀痛沉郁的词稿。
只要,他不孤负她的密意。
小宫女镇静道:“这是国主昨夜着意为庆奴姑姑写的词,明天一大早又叫人特地送了过来。”
嘉敏替国主插好龙簪,国主闭了眼,俄然间将嘉敏拥入怀,紧紧拥着她:“朕好怕,好怕你会分开朕,朕总有一种失流浪熬感,仿佛现在所具有的都是梦,都是雾,都是会随即流逝的统统……朕甚么都抓不住……”
嘉敏非常不屑道:“不是这个意义?那又是甚么意义?别傻了,千古以来男人只要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爱好年青仙颜女子。”
对此留意的倒是冒雨而来的嘉敏,她刚下了鸾轿,便听得庆奴的这番不堪谈吐,当下在门口就呵叱道:“开口!”
雨水滴答滴答,带着初冬的一抹清寒,从窗户的裂缝里吹了出去,吹得她的裙裾袅袅飞舞,吹得她的长发缠缠绵绵,她感到一阵冷索之意,还在游移间,已被国主一手擒住了下颌,印上了他的唇瓣,唇舌的缠绵,气味的暗香,悠悠绵绵地氤氲在房中。而她眼角冰晶咸涩的泪水,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不知滴入了谁的衣衿上。
如此耐着性子坐了一夜,到了天光熹微时分,有小宫女跑了出去,在庆奴的房门外直唤道:“庆奴姑姑!庆奴姑姑!有诗了!有词了!”
嘉敏拿起词稿,轻缓念叨:“别巷寥寂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顾恨依依。”念完心中也是一片欣然,强打起精力,勉强笑道:“这首词明着写闺怨,莫不如是官家本身的表情,只是臣妾心疼官家,又为此费心费思,不得安眠了。”
庆奴听得国后的语气,顿觉来者不善,又听得她话中之语仿佛别有深意,一颗滚烫冲动的心顿时了冷却了大半分,施礼以前面上却带着几分冷酷的恭敬:“奴婢的下榻之处,不堪娘娘的玉足登临。”
庆奴住了嘴,对嘉敏恭敬行了一礼,屈身避开数步,嘉敏盯了她一眼,冷冷道:“出去。”庆奴非常不甘心肠退了出去。
庆奴的心至此已是冰侵入骨的凄冷,可她极其不甘心道:“奴婢不信赖,奴婢向来就不信国主会如许嫌弃奴婢,他写作的这首词底子就不是这个意义。”
庆奴大喜,仿佛枯木逢春,欢乐得迎了上去,接过了小宫女手中的锦盒,翻开盒盖,只见一把黄罗扇,黄罗扇下又有一支已经枯萎的柳枝,庆奴看那薄如蝉翼的扇面纸上公然是超脱的一行行书,喜得脸上都像是漾着阳光的秋波,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金子似的水波。
庆奴思疑本身听错了话,迷惑问道:“娘娘在说甚么?奴婢不懂。”
嘉敏心伤又心硬,言语中有些调侃之气,“官家又何妨拿这一身龙袍出气?莫非脱这一身龙袍就不是一国之君了么?官家如此,就是打臣妾的脸,世人都不会见怪官家卸下了江山重担,却要怪责臣妾未尽国后之责,魅惑了国主回避统统。天下之大,天下的国土也都是国主的,但是除了这深宫当中,那边另有官家与臣妾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