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翻身起来,跑畴昔,只见他蜷在一处,眼睛紧闭,浑身却颤抖不止,嘴里不断说着胡话。
走了不知多久,我终究停了下来。那是一个渡口,未登上船面,我先重视到了立在中间的一块青石碑。
“来,”他伸手给我,我也没有踌躇,跳上了马,与他同乘。
他神采突变,立马松了手,坐立不安起来。
“我可有说了甚么不该说的?”他严峻问道。
幸亏颠末一早晨的繁忙,他终究好转起来了,不再喊叫,安温馨静地躺着,脸上回了些赤色。
“慕椋,你可曾远游?”我冷不防幽幽问道。
不知何时,我忽想起了那片安葬良生的荒地。猛一睁眼,脑筋刹时复苏,抬起脚便往外奔去。
我忍不住伸手,悄悄抚平他有些混乱的眉毛。那一刻,我多但愿他就是良生。
“我来了,来了!”我一边应着,一边仓猝伸手触他的额头,倒是如火普通烫,再看他的神采,早不是惨白了,两腮红红的,一样非常烫手。
“不疼。”他回道。
他缓缓抬起手来,颤抖着,久久不敢落在我的肩上。
疑是鸿雁懒过冬,半分音信未曾闻。
他侧过甚来,泪流满面,哀痛道,“自当时起,便是日里,夜里,魂里,梦里,不时,牵念于你。”
“路途稍远,还是骑马去吧。”他道,这时候他已不再躲闪。
他望着远处,喃喃道,“沛县城外一别,已是四年不足了。”
我心急如焚,只得重新燃了火把,抓着水壶便往江边跑去。夜里北风砭骨,偏我心急又忘了披上大氅,一起上几近把我冻死。他浑身发热,我只得用毛巾浸了凉水,一遍遍给他擦身,没有水了,便又跑一趟,交来回回数十次,直到洞口洒进第一缕阳光,我都未曾有半晌合过眼。
我如一只游魂,漫无目标沿着江边飘零,听着时而短促时而轻缓的呼呼的浪声。
真的是慕椋。
因昨日遭猛兽攻击,我们的马惊逃了一匹,现在只剩下一匹了。
“清华,清华!”
“你醒了,我看还烫不烫?”我的手刚伸出来,便被他一把抓在手里,放在了他的胸口上,接着他便非常放心肠重新闭上了眼睛,沉甜睡去,只是不管我如何用力,也没法抽脱手来。
听罢,我刹时声泪俱下,掩嘴痛哭。
他牵着我的手与我一同坐在船面上,看远处灿艳的落日。它倒映在江面上,带来温热,平和的气味。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不发一言,要往外走去。
朦朦的夜空,只要几点稀稀落落的寒星,不时吹来几阵清冷的江风。那片荒地还是如白日一样,除了几棵稀少的杂草,再没有半点别的了。
我摸摸本身的脸,泪痕未干,回想起方才见到的那诗,眼眶还是湿热。
“明天早晨,”
他的眼皮忽而动了一动,眼睛渐渐展开来,不道别的,只顾呆呆望着我。
忽觉耳边吵嚷,细心一听倒是慕椋在呼喊,我忙回身往回跑,却不料扑通一声滚在了地上,手上还紧紧抓着几根干草。
明天早晨,他的胡言乱语,向来只要两句话,一句是我的名字,另一句是“我返来了”。我固然一夜繁忙,现在却还没有半点睡意。我的耳边不竭反响这句“我返来了”,你从那里返来?为甚么要跟我说返来了?我未曾等你,我只等过,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