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着罢,要甚么奴婢去拿。”
瞧宋嬷嬷迷惑,她咯咯一笑,冷声道:“你说的有理,老爷是不会给她金山银山,可她若生下子嗣呢?”
当时屋里动静闹得颇大,宋嬷嬷怕那绿莺是个凶暴货,再伤着太太,便伸着颈子往里瞅了好几眼,倒是瞧到几分模样,确切是个勾人的,只这话她不敢说,只顺着太太道:“就是就是,比那仲春二吃的猪头肉还肥呢。”
闻言,绿莺一颤,腾地立起家子往打扮台走去。
“老奴觉着今儿实在去错了,治了她还会有旁人,老爷早就不去王姨娘和刘氏那边了,也不能素一辈子不是?”宋嬷嬷吞了吞口水,顶着她的眼刀子,垂眸大胆道:“若没了她,老爷若瞧上旁人,又刚好是个良家,岂不是立马便能抬出去?日日在太太眼皮子底下多膈应人,现在多费心,眼不见为净不是?”
春巧的话,她似未闻声,只兀自去翻开嫁妆。从里头取出钥匙,她踢踢踏踏往大箱子奔去。待翻开了,望着只余衣裳锦缎木盒的箱内,她呆住了,画呢?那幅将她足迹支出此中的画呢?端倪明朗笑容澹泊的郎君,你当真伏于案上,低徊百转间雕刻进一片痴心的画呢?
每年这时,天儿一黑大街冷巷张灯结彩,百姓赏灯猜灯谜,可没冯元领着,她一介女半夜里不便出门。瞅着一溜大灯笼,她朝几个丫环喜滋滋嚷道:“你们谁去请人书些灯谜拿返来,我们晚间来猜。”
绿莺怔怔地放下银勺,低声说道:“好久未见吴家婶子了,不知她的病好了没。”
秋云瞧屋里只要春巧,便放心回道:“奴婢去过吴家一回,吴太太身子骨结实了很多,红蛇疮亦早好了。”
门外的宋嬷嬷脚步顿了顿,瞧见一众丫环仓促往外走,心知定是太太发了火,便谨慎翼翼地走到她身前,忧心道:“太太,老爷方才将包嬷嬷与房嬷嬷赶出去了,似是已晓得她们是佟府的人。”
可不是?将外头那狐狸精生的野种放到太太身边,每日见了不得跟针扎普通膈应?宋嬷嬷浑身似长了草,一个劲儿转着圈,攥动手里帕子不住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冯佟氏不耐烦地摆摆手:“晓得便晓得罢,量他也不敢找我娘诘责,就算他不拿我娘当回事,他亦得衡量衡量他做的这肮脏事,有没有脸抖落出来!”
如此,南门宅子的第一个上元日,虽没男主子,却也过得甚是热烈喜乐。
“好,已是举人老爷了。”秋云笑着,又接着说道:“吴公子说会赶赴春闱,春闱若落第便可踏进金銮面圣啦。”
翌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日了。
秋云见她如此强作欢颜,心内顾恤,想逗她至心畅怀,便噘嘴顿脚抱怨:“女人打好了快意算盘,奴婢几个大字不识一个,那里猜得出?”
冬儿亦跟着凑趣儿,嗔道:“就是就是,女人好生爱财,连奴婢的月钱都要找机遇要回一半。”
她眸光流转,面上一片兴趣勃勃:“小赌怡情,我们也折腾一把,你们每人出一百文钱,我出一两,选出个魁首,银子便十足归她,如何?”
她用力儿咧着嘴,想笑得喜庆些,这是丧事啊,不能哭啊,可泪珠子却顺着下颚扑簌簌往下落,她抖着唇默声道:“他必然要好好的,要好好的啊,定要娶个王谢闺秀,生七八个大胖儿子,一辈子福泰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