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墙上挂的是一把弯弓、一方宝剑，这想必是爹爹当年用过的。墙角上头挂着把成色极好的琵琶，下头摆着架绿绮名琴。那斜挂的宝剑剑穗竖直垂到古琴上方，剑琴交相照应，给人刚柔并存之感。
见李氏问起女儿，冯娴赶紧热乎说道：“你叫她纯儿就行。”
冯娴被恭维了，捂嘴一声得笑，也不知这李氏是不是谦善，是的话她也不怕，不是的话就更好了，且看她将这绣花枕头拍扁。
摇点头，她朝绿莺笑道：“我们纯儿属兔，就那颗明白菜罢。”
她坐在这外间，隔断处的垂帘被松下，里间底子瞧不见一眼，可估么也不消瞧，定是华贵非常。
冯娴刚要说话，便被一道降落男声打断：“比甚么呀？”
绿莺手托着肚子，秋云春巧在旁扶着，立了半晌，额角直冒汗：“将满七个月。”
闻言，冯娴恍然大悟，对呀，她们是要光亮正大比试，顿时将腰板挺得直直。怕爹做甚么呢，她是来寻李氏说话消遣的呀，有甚么好虚的呀。不过，彩头？掩了掩袖口，将那木镯遮住，略偏了偏头，不想让爹爹瞧见髻上头饰。
这话一落，世人惊得瞪眼，面面相觑：这又不是过年，还兴给红包那一出？再说，身份凹凸，你一介主子也美意义凑趣个姨奶奶！
绿莺笑笑，让秋云去阁房取出一物。待她将那物事戴在纯儿脖子上，冯娴才看清，竟是一个八宝璎珞项圈，她内心一喜，不住点头，心道这李氏公然是个上道的，不抠门儿！
这是要文斗？绿莺不知这大姑奶奶文采如何，但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是明白的，真不想跟她比。
世人一惊，绿莺看了眼更漏，才晌午，如何就返来了？
“不如定几个彩头，要不总觉比得无趣。若我赢了，便在那架子上挑个物件，若你赢了呢，便肆意在我身上取一物，不拘头上插的还是身上戴的，如何？”
见那小丫头一改当初的模样，乖乖挺身坐在凳上，划一清秀，竟还可贵地朝她咧嘴笑了笑又眨眨眼，天真可儿，她不由心一热。那回她对这小丫头非常不喜，不会谢不懂礼，肮脏手不诚恳，觉得是个贫乏管束的粗蛮孩子，此时一瞧，竟还记得她，估么是个知恩懂事的。
见绿莺颤颤巍巍入坐，白净的面皮又白了些，她心一抖，可别跟爹告状啊，六合知己，她可没用心使坏啊。想了想，便挽救道：“传闻你是大同府的，本来就胖，并且你蒲月进门，现在是六月，竟不晓得这肚子竟这么大了，呵呵呵。”
冯娴这回对她挑的倒是对劲，心中欣喜，女儿这回眼色倒是没跑偏。她哄了半晌，纯儿才松开手，让丫环将那两样金饰放到托盘中。
便说这外间，桌椅乃名木，画饰乃大师，北面有处矮小的博古架，一人高，三臂宽，格子内各式摆件，黄金玉石陶瓷琉璃金刚石的材质，白菜骏马老者圆盘花瓶的款式，琳琅满目。
到底是内心发虚，深怕绿莺回绝，她未停顿，赶紧朝女儿问道：“纯儿，你想要哪个？”
架上摆的，都是值钱的，换作在王氏刘氏那边，她早上手夺了，可在这里，对着个大肚子宠妾，她还是有些顾忌。
如许那李氏不能说甚么了罢，连孩子都回绝，那她心很多硬啊！
她这返来，是筹算从李氏身上得些好处，纯儿便是那由头，可谁知这李氏挺着个大肚子，她哪还能说出口？按理说对着这个亲爹的姨娘，且即将要生下自个儿的庶弟妹，她是应当送份礼的，可这并不是她的初志啊，她可不是上赶着往外出血的傻子，再说，她兜儿比脸都洁净，啥也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