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一惊,她倒是早就听了些传闻,说老爷在外头有了个相好。因这事不知真假,何况太太晓得了也只要动气的份儿,她曾迟疑好久,终是未向太太提及。老爷与太太间已是够生分的了,与其拈酸妒忌惹老爷厌,不如做个装聋作哑、贤惠端方的正室,让老爷记取你的好,才气家和万事兴。
说了这么多,绿莺终究明白他打的甚么算盘了。他想让她知名无分地跟着他,住的还不是他的宅子,连个外室都不是!说好听点是私定毕生,说刺耳的就是无媒苟合!这是作践她到甚么境地了?
绿莺眨眨眼,晓得他想岔了,便笑着解释道:“奴婢的意义是,冯爷哪日将奴婢接进府啊?”
哼,这回便来个借力打力,让那贱蹄子生活力个倒仰。真是解气啊,她端倪伸展,也不感觉沉闷了,畅怀地饮了口茶,佯作贤惠大妇状:“罢了,宠个外头的也比宠那贱婢强,摆布不在我跟前,我且睁只眼闭只眼罢。”
这就仿佛火线明显碰到只恶虎,正向你呲牙,揣摩该先吃你的脑袋瓜子还是屁股蛋子,可一眨眼的工夫,老虎忽地成了红烧肉,端的是让人受宠若惊。
瞧她容色好了些,宋嬷嬷放了心,抬手替她捏着肩颈,“太太这般想就对了,外头那庸脂俗粉还能翻天?不如让她和刘氏狗咬狗去,我们临时当看戏了。”
冯元迈着方步踱出去,皱眉瞅了眼桌前的几个褴褛圆凳,撩起衣摆回身坐在了床上。
绿莺嘟嘟嘴,心下抱怨,不是你昨日说不要我么,如何说得好似我自个儿要走的?不过啊,她嘻嘻一笑,既然他转意转意了,她便也谅解他啦。
“甚么?老爷又不家来了?”听完德冒的回禀,冯佟氏脸一沉。想到克日来的担忧,借着撇茶末,将眼掩在茶盏盖子下,不动声色地摸索道,“老爷既吃醉了,可有妥当的人服侍着?”
绿莺傻眼,被他这话刺得面皮紫涨。外里羞恼,心内却有些茫然,他这是何意?若不要她,今儿又为何来?
绿莺内心将他这狠心绝情的骂了个来回,可一想到他又情愿要她了,那欣喜劲儿就止不住地往脑瓜门儿上冲。
瞧他身着官服,想必是才散衙,她赶紧上前,殷勤地接过那乌纱帽。屋里没有冠架,她谨慎翼翼地捧着它,甚是持重地摆在了大箱子上。
闻言,冯元一怔,想了想才道:“内弟那别院离爷上衙的地儿太远,这刘府倒是便宜,爷常日也能轻省些。”
绿莺本觉得是朱员外,被吓得七魂出了六窍。现在成了他,免不了嘴角抽了抽,很有些不适应。若只是喜,那绝对是美滋味,可先惊后喜,便甚是五味杂陈了。
莘桂院里只住着刘氏和王氏,按理说这般做法夺的是王氏的利,本该王氏气,可她仿佛事不关己普通,一副“老爷来我便服侍着,老爷被抢走也和我没半文钱干系”的模样,反而冯佟氏这个被萧瑟多年的正室太太倒是被气个倒仰。
转眼四月已然畴昔,进了蒲月后,天儿便垂垂暖了起来,百花盛开,冯元跟前的小厮德冒穿过一起花香进了正厅。
说着便有些哽咽,睁着通红的眼儿望着她,“若连奶娘都不跟我交心,我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刘氏这个贱婢!瞧她在娘家时话少勤奋,不似有花花肠子的,这才选了她做陪嫁,随嫁后也算妥当衷心,没成想收房后便渐露赋性,端的是浪得没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