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瞟了眼滚落地上的软枕,发笑调侃道,“皇上若不怕引发苍玄暴动,不怕引发邦国觊觎,自去张扬便是。臣女倒感觉,隐世家属遭受重创,若然能获得各方权势的招揽,无疑是崛起的大好机会。”
墨连玦将小像揣进怀里,抱着灵珑旋身而下,“哼,他何止是安闲,竟另故意机调戏本王的王妃。”
灵珑不去看乾帝扭曲的老脸,走过铜镜之时,忍不住感喟道,“皇上,您自个儿的身子您自个儿最清楚,如此藏着掖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旋身而起,一个手刀横斩窗棂,白衣翩跹之际,早已分开了暗无天日的卧房。
小宫女惶恐,手忙脚乱地屈膝辞职。
乾帝将软枕扔向灵珑,虎着脸子爆喝道,“开口。朕不会放弃的,不会放弃。灵珑,朕与你筹议,你若不从,别怪朕心狠手辣。若世人晓得灵相一门与隐世家属有连累,丞相府只怕再无安宁日子。”
灵珑蹭了蹭墨连玦的胸膛,二人相视一笑,正欲联袂分开,一个浅粉色开襟小袄的宫女屈膝施礼道,“奴婢见过靖王爷,见过王妃。”
灵珑见墨连玦气得狠了,哧哧地笑道,“那里便私藏了。靖王爷不是眼巴巴地瞅着嘛。”
灵珑看着墨连玦杀气腾腾,故作不解道,“墨连玦,你为何毁了,我还没看清楚那首小诗呢。”
灵珑俄然顿住步子,扯着墨连玦的胳膊嗫嚅道,“墨连玦,皇上眉宇间阴气颇重,只怕撑不了几日了。”
乾帝撕咬唇齿,恨不能将灵珑抓返来,猖獗折磨。可他蓦地闻声丝绵断裂的声音,侧头去看,便见墨玄色的窗帘一片片飘落,晃花了眼睛,刺痛了心神。
灵珑微微心颤,不由眯眼轻笑,她昨日成了他的妻,她的妃,今后定要相携白头,相扶到老。
墨连玦轻嗤道,“君子之争,各凭本领。父皇真是……”
乾帝苦楚地大笑,康汉忙大声扣问道,“皇上,您如何了,皇上?”
乾帝下认识遮挡着亮光,抬眸侧脸间,看到铜镜中形同槁木的衰老面庞,那髯毛丝丝落下,暴露光亮无瑕的下巴。他像看怪物般盯着铜镜中的自个儿,嘤咛一声,俄然喷出一口鲜血,溅到铜镜上,星星点点的赤色。
墨连玦将小像取出来抚玩,眯眼沉声道,“真丑。”
康汉脚步仓猝,正欲排闼而入,乾帝硬声道,“不准出去。去,命梅朱紫端汤膳过来。”
树叶随风轻摆,收回沙沙的声响。
康汉回声拜别,乾帝却双手紧握不断地颤抖,他好久不敢照镜子了,他早该照一照的,他掉光了毛发,现在的样貌,像极了先帝跟前服侍的老寺人。他惊骇地抱着自个儿,俄然看到明黄色里衣内的那一抹玫红之色,羞恼地扇着自个儿的巴掌。直到再也举不起双手,才颤巍巍地去撕扯那令他非常耻辱地兜儿。只是到最后,兜儿还在,他却虚软地倒在床榻上,恶狠狠地盯着那铜镜。
乾帝仿佛瞥见了曙光,忙不迭地点头承诺道,“是。你若取了心头血,朕立即册立玦儿为太子,加封祥妃为祥贵妃,位同副后。”
“霸道!”灵珑嘴里抱怨,小手却紧紧圈着墨连玦的腰身。
灵珑看着摇尾乞怜的乾帝,俄然间便笑了。乾帝啊乾帝,身子废了,骨气也废了。她挑眉轻笑道,“皇上,您是在与臣女做买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