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落,李小幺带着海棠等人在园子里寻了处风景不错的亭子,海棠带着几个丫头,各处擦拭清算洁净,抬了两把竹摇椅和一张宽几过来,又在亭子一角放下红泥小炉,筹办烧水温酒用,李小幺站了半晌,转回半亩园寻了件厚大氅过来,又让人多升了一只红泥小炉,放在亭子里驱寒。
“那你祖父还要替你们吕家寻下一年百年的依托?”李小幺不客气的问道,吕丰连连咳了几声,难堪的说道:“我们说家世,又没说别的,这家世再高,也抵不过刀枪强权,这些花草应季时,获咎不得。”李小幺笑得透不过气来,这吕丰明白处极明白,混帐处极混帐。
吕丰抚着额头倒在椅子上,唉声感喟了半天,仿佛下了决计般:“好!你在我就不去,就是去了,也不让你晓得!小五??????”
两人一个喝着淡极的米酒,一个喝着梨斑白,渐渐喝着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喝了七八杯酒,夜幕早就沉沉垂落,几盏气死风灯挂在亭子四角,红晕的灯光摇摆着洒在亭子里外,吕丰和李小幺都已经喝得七八成醉,裹了裹大氅,远看着斜挂在天涯的那弦细细的弯月,表示给吕丰:“你看,那玉轮,这么细细一弯,比圆月的时候都雅多了,世人偏喜好看圆月。”
“我们俩这么合得来,你看看我,一表人才!我家家世高,家风好,这么好的婚事,天下第一,绝无第二!”吕丰越说脸皮越厚,李小幺眼睛睁得溜圆,睁了吕丰半晌,再也忍不住,大笑着倒在摇椅上,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这脸皮,天下第一,绝无第二!”李小幺笑得酒意涌上来,头晕晕神采绯红,直起家子看着吕丰,当真的说道:“两件,一,我容不下你嫖妓!二,你的婚事你做不得主!你醉了,我可没醉!”
“想家了?”李小幺敏感的问道,吕丰呼了口气,今后倒在椅子上:“想我娘了,另有姐姐,另有父亲,另有阿迈,另有??????”李小幺笑出了声:“都数全了,看来没你不想的。”
“他们可比不了!”吕丰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傲气:“这天下分分合合,那些皇家权贵跟这园子里的花草一样,开过一春一夏,来岁就是别人家的花季了,我们吕家不一样,这天师世家不晓得传承几百年了,他们如何比?”
早晨点名极顺利,隔天一早,辰初过了小半刻钟,这一群俘官中品级最高者,礼部尚书刘明义还没来应到,张狗子拧眉错牙的刚转出大门,就看到刘明义拎着长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来,走到跟前,张狗子看着刘明义,抬手指着他红肿成一片的下巴,惊诧问道:“你这是?干甚么去了?你的胡子呢?”一夜间,刘明义那半尺多长的美髯踪迹全无,吕丰仓猝凑过来,刘明义愤怒非常的后退半步,强忍着气拱了拱手:“老夫但是来过了!”说着回身要走,张狗子忙拉住他,笑着说道:“刘先生慢点,我看你这脸上象是烧伤,伤得还不轻,我出来给你寻点獾油涂涂,你且稍等会儿。”
“小五,你跟我回家吧,我娘必定喜好你,我们归去一趟,然后你想去那里我们就去那里!”吕丰直起上身,借着酒劲,殷切的看着李小幺说道,李小幺哭笑不得:“我跟你归去干甚么?算甚么?我四个哥哥都在这里,我的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