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夫见到柳氏面上的伤痕,吃了一惊,不过作为外人,他也不好问别人家的家事,只冷静给柳氏看诊。
当下梗着脖子就要发作。
方大夫是个直性子,见白老太如此胡搅蛮缠,气得脸都青了。
“俺也不晓得,白日还好好的,方才不知怎地就……”
“我说,给钱。”
“你娘这是积年景劳带来的气血两虚,加上大悲大喜,一时痰迷了心窍。现下她年青,掐得住,若此次不能好好保养,再今后几年就得吃大亏了。”
“你娘这个病最得静养,不能劳累,还要吃些好的,不然药就白吃了。”他不放心肠叮咛道。
“晓儿……醒了,娘,晓儿她醒了呢。”白蕊儿大呼。
“啥?就这么点破药就值半两银子,还得吃两三个月,那家里就净供着她吃药,百口喝西北风去哪?你这大夫不是诓我么……”
他冷静感喟,让白蕊儿从速扶柳氏起来。
白老头听到这里,眼皮子重重跳了下。
这些就是她所谓的家人,她的长辈。
男丁将来是要担当家业的,不娶媳妇,香火就传不下去。
白蕊儿和白馨儿也哭作一团。
这时,柳氏也嗫嚅道:“晓儿……吃药反胃,我怕她吐药,就自作主张……留了几块。娘,媳妇儿今后再不敢了,再有啥东西必然全交给娘措置……”
白老头的语气很重,话也不轻。
白老头捏着烟杆,声音有些发紧。
“感谢大夫,我们免得的。”
白老太尖声道:“一两银子,你咋不去抢呢?”
白老太忙扯了把闺女的袖子,对白老头道:“老头子,咱凤儿说得没错,你也不想想,那大夫是那好请的?没个半两一两的银子下不了地。”
没想倒是看走眼了。
“白日不是刚好了么,咋又昏了?”
“爹,媳妇儿不委曲,孝敬爹娘是俺的本分。就是俺晓儿……晓儿她又昏了。”
至此,白晓儿心中存有的最后一丝胡想完整幻灭。
他想起外头说的白家的老太婆为人蛮不讲理,惯会磋磨儿媳妇,现在看来,柳氏的病和这老太婆必定脱不了干系。
白老太看了白老头一眼,嘴里咕哝两句,最后还是撩开几层褂子,从腰带上解下一个泛黄的布袋子,数了一小块银子和十来枚铜板出来。
白老头拿起烟杆,闷头抽了口,语重心长道:“老三家的,不是我心狠不给孩子治,这是命啊。先前人都醒了,这会却俄然不好了,这是为啥?申明阎王爷是用心要收她,咱庄稼人再犟,还能犟得过天去么……”
柳氏听了白老头的话,顿时大哭起来:“老天爷你睁睁眼……要收就收了俺去,俺晓儿才十二啊……”
一旁柳氏还在哀哀地哭着,白老头内心的天平不知不觉就偏到了另一边。
“二妹……”
柳氏特长抹了把脸,头发黏着血粘在了脸上,再加上那几道血棱子,瞧着狼狈极了。
固然心中不齿爱老太为人,他还是把药给了白蕊儿。
白老头拍着腿,语气有点重。
白晓儿听了这话,便晓得柳氏的病不能再拖,见方大夫背起药箱要走,忙一个箭步拦住:“大夫,请您等等。”
还不是因为白家穷,没钱。
柳氏口唇颤抖着,到底不敢说出那句不吉利的话。
白娇凤却突地嘲笑起来:“咋个就这金贵了,动不动的请大夫,当药铺是咱家开的呀。我白家可没这闲钱,要不你把陪嫁都拿去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