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高曜又道:“姐姐,母亲是不是用心触怒父皇,惧罪他杀的?她是不是早有死志?”
“慎妃娘娘当年非常器重她与陛下的伉俪之情与她的正宫之位,如若晓得被迫退位的本相,殿下觉得会如何?”
可天子就算在慎妃之事上起了狐疑,没有证据,仍然会不了了之。要加深天子的猜忌,定下皇后的罪恶,此事当另有后续才对。
错得太尽,已无转头之路。
我微微一笑:“魏惠王三十年,魏国以太子申为大将,攻打赵国。赵国向齐国求援,齐国派了孙膑来救。魏国雄师行到外黄,一个姓徐的人对太子申述:‘臣有百战百胜之术,太子要听么?’太子道:‘天然要听,先生请说。’徐子道:‘太子为主帅攻赵,大胜则富不过有魏,贵不过为王。若胜不了齐国,便做不了太子了。这便是臣的百战百胜之术。’”
芳馨一怔,随即笑道:“奴婢晓得了。”
“是甚么?”
我笑道:“姑姑晓得何谓百战百胜之术么?”[56]
高曜游移半晌道:“孤不晓得。”
芳馨大惊道:“女人是说,陛下是秦王,陆大将军是白起?”
高曜道:“当时候母亲还在,如何能与现在比拟?”
天子疾步走了出去,脱去裘皮氅衣,暴露内里的红色锦袍。他低头看我一眼,温言道:“平身。”
我见他一脸倦色与笑容,遂恭敬道:“夜深了,陛下怎的还不安息?”
我笑道:“我朝方才灭了北燕,封其归降的皇室支庶萧乾国为归义侯。燕人尚未完整附义,民气鼓荡,思变者十室有九。公然还不到一年,萧乾国就造反了。国事当前,陆大将军却因私心不肯北上平叛,再加上南边多事,陛下不堪烦忧。姑姑说,陛下会不会活力?”
我微微嘲笑:“殿下并非不知,而是不敢想。”高曜的额上顿时沁出盗汗。
冷风袭来,烛光晃了几晃,他的目光亦闪动不定。他站在慎妃棺前,怔怔望着母亲的遗容,满目标哀痛、思念和不解中,更有几分气愤和猜疑。门外不远处便是宫墙,恰好瞧来空旷幽深。不知何时又飘起雪花,点点微光,似女子指尖的柔光,充满探幽的意味。恍忽还是一年前在易芳亭三位公主的灵前,我和高旸也是如许并肩站着。
高曜细细想了半晌才道:“仿佛并没有,只是更多话一些。”
高曜一拍棺沿,恨恨道:“姐姐好歹来瞧过母亲。唯有孤,既不敢想,又不敢行!”说罢垂泪,“还记得旧年姐姐问孤,倘若母亲被禁足,孤敢不敢越墙去瞧母亲。孤说敢。现在看来,孤太高看本身。孤清楚是个怯懦如鼠、全无担负的不孝子,孤对不起母亲!”他的热泪滴落在棺中陪葬的瓷器上,收回滴滴答答的轻响,却似重锤敲击在我心头。
我不答她,只是问道:“北燕新归,便有归义候萧氏兵变,陛下命陆大将军去平叛,大将军为何不去?”
我站起家来,垂目不语。天子道:“这么晚朱大人还在此守灵,辛苦了。”说着接太小简手中的三炷檀香,亲身在白烛上点了,双手竖在香炉当中。
我悄悄道:“臣女觉得,必是有的。娘娘自从退位,夙来偶然争宠,初时对殿下能不能做太子也并不在乎。臣女晓得殿下想做太子,只是若以慎妃娘娘的性命来调换殿下的太子之位,殿下情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