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笑道:“梁旦唱得如许好,奴婢天然闻声了。”
芳馨扶我坐在妆台边,悄悄拢住我的长发,松松绾了个髻:“日子还长,女人如故意,自可好好酬谢。”
午后,文澜阁的一个小内监过来禀报,说文澜阁新收了一批官方的旧书来,请我去盘点。方才踏进左书房的门,韩复的小徒儿小棒子便将我请了出来:“大人在内里喝茶安息便好。这些旧书,又是尘又是土,又是蛾又是蠹,大人大病初愈,不能闻这肮脏的气味。”
师广日道:“大人过誉。小人姓石,本名石磊。自学琴后,闻师旷之名,才改名师广日。”
师广日道:“小人每天来梨园当差,大人若想听,小人随时恭候。”
高思诚呵呵一笑:“小王常自发本身便是五弦以外的文武二弦,多余且难用。”
那小内监道:“胡大才子写的戏文天然是没话说,但是他不懂内廷的端方和忌讳。如有一星半点冲犯了两宫,奴婢们都要脑袋搬场。只求大人去看一看,奴婢们就戴德不尽了。”
不待那小厮答话,我忙退开一步,朗声道:“漱玉斋女丞朱氏拜见睿王殿下。”
我清冷一笑,不置可否。就在那一日,我在天子的臂弯中,还借着韩复的死,要求天子不要再清查慎妃之事。我难过么?仿佛是有一些。但是这一句“至心”,终是受之有愧。
师广日作揖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王爷且和大人渐渐说话,小人先行辞职。”说罢躬身退出小院。
怨不得,他俄然他杀,是因为寻到了本身的孩儿,是为了不扳连他么?我本来觉得,他只是怕慎妃之死牵出皇后的宿恨,怕掖庭属再次施以酷刑,方才心智崩溃的。
我笑道:“臣女为琴音所吸引,不知不觉寻了过来。冒昧之处,王爷勿怪。”顿了一顿,又道,“浊音如许,纵隔千山万水,亦如在耳畔普通。”
我点头道:“请康总管带路。”
我笑道:“这又不通。我传闻胡大才子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戋戋几折戏文,即便是闲来无事的游戏之作,自也无可抉剔。”
师广日上前见礼。我忙道:“师徒弟不必多礼。徒弟姓师,广日为旷,莫不是春秋师旷[87]以后么?”
二三折之间,有半晌安息。因而我下了高台,自往清幽处寻去。康总鄙见芳馨扶我下来,觉得我去出恭,便没上前多问。我遣开统统的宫人,只带着小莲儿往梨花深处走去。但见东北角上一扇小门虚掩,琴声响了两下,接着传来两个男人的轻语。我猎奇心起,便排闼走了出来。
我忙扶起他:“我必然办好,你放心便是。”说罢命芳馨收起漆盒。
我接过漆盒,但见上面画着一红一蓝两个垂髫小儿在河边玩耍的情状。一个悄悄垂钓,另一个探出身子攀扯一支初开的菡萏。一静一动,甚是敬爱。只是这盒子年深日久,多处掉了漆,暴露木料的灰白纹理。缓缓揭开盒子,只见内里放着几锭散碎银子,统共也不过二十两。一只红色的锦囊,内里放着一副小儿初生所戴的长命锁。锁上錾着一个“钜”字。
小棒子垂首道:“奴婢猜想,这约莫是徒弟的儿子的长命锁。”
我心中一酸,不觉感喟:“你是想我将这些东西拿出宫去交给刘家娘子么?”
芳馨在我身后轻声道:“陛下如此相待,可见是不见怪女人了。女人放心看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