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笑道:“对着一个不识字的乳母都无可何如,皇后只会觉得女人无能。再说二皇子灵巧好学,还怕女人一肚子学问没有效武之地么?”
乳母王氏见状,忙道:“殿下,该起行了。”高曜无法,只得向皇后施礼道别。
我笑道:“嬷嬷客气。嬷嬷是殿下的乳母,于天家社稷有功,本当是玉机先向嬷嬷问安才是。”
王氏眼中的慈爱倒也逼真:“好,这就去。”
绿萼又看芳馨,芳馨缓缓点头。绿萼道:“这王嬷嬷也太大胆了,莫非不晓得女人是女巡么?依奴婢说,姑姑该回禀皇后,治她个不敬之罪。”
四月初八一早,从皇后处存候返来,宫人们便将高曜的物事连续搬到长宁宫来。午后,我亲身到守坤宫去驱逐他。转过照壁,只见院内插烛似的侍立着十来个宫人。一个梳双丫的七八岁小丫头笑道:“朱大人来得早,皇后正与殿下赏花,奴婢领女人去。”
我转头笑斥:“又胡说了!”正笑着,绿萼出去道:“女人,李嬷嬷带着芸儿女人来了。”
高曜一张圆脸,双颊饱满,唇色嫣红,仿佛女孩儿普通。只听他稚嫩的声音说道:“儿臣记得这位朱大人,她是儿臣的侍读。”
回到灵修殿,我呆坐了好一会,扶着青瓷茶盏的指尖不由颤抖。芳馨道:“女人不若去睡一会儿。”
皇后向高曜道:“这位朱大人,你曾见过的。还记得么?”
我笑道:“殿下要听甚么故事?”
高曜五分撒娇,五分恳求:“孤与皇兄约好的,嬷嬷带我去吧。”
想起高曜听故事的当真神情,加上芳馨死力欣喜,心中顿时豁然。“姑姑言之有理,该如何行事,我心中稀有。”
芳馨道:“谁做太子是圣上的意义,那里能怨到娘娘们的身上,更与大人不相干。大人只要做好本身分内的事情,其他的自不必理睬。”
皇后正与高曜坐在花间的白石条上谈笑,两位乳母带领十几位宫人侍立在旁。皇后见了我,远远向我招手。只见她一身荼白锦衣,乌发上簪了一朵淡粉牡丹。高曜则身着绿地八宝团龙袍,母子俩一白一翠,甚是清爽。
眉眼在碧绿的茶汤中一晃,碎成无数道扭曲的目光。“莫非杜衡的话说得不对么?”
王氏扶高曜在宝座上端方坐好。照礼法,当是官职最高之人领世人参拜,但王氏却站在我身前半步,率先跪了下去,口中道:“奴婢贺殿下燕徙之喜。”芳馨与白面面相觑。我无法,只得随她跪下。身后乌压压跪了一地。
红叶奇道:“那是甚么香味?”
忽听院中欢声笑语,启窗但见王氏拉着高曜的手欢欢乐喜地向外走。红叶哼了一声,正待调侃两句,绿萼以目止之。
目睹搬家的吉时将到,皇后催促高曜起行。正清算衣衫时,高曜俄然问道:“父皇在做甚么?如何也不来送儿臣?”
高曜侧头想了一想,说道:“李嬷嬷说给孤的故事,老是孝义图上的那些,孤都听厌了,朱大人能说些别的么?”
皇后双眸一黯,随即笑道:“你父皇在谨身殿与群臣商讨大事,明天不能来送皇儿了。”
我本想劝高曜留在长宁宫午歇,转念一想,是午歇还是玩耍,仿佛并不是我当理睬之事。因而随口道:“益园风大,殿下若去得久,还请嬷嬷多带件衣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