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秬道:“姐姐常日里喜好做甚么?”
满园牡丹乘风摇摆,似欲将淡薄的春光自绝顶挽回少量。皇后涩然一笑:“父皇忙于国事,甚少闲暇。皇儿若想见父皇,就多去存候。”
面前一片姹紫嫣红,楼台亭阁,一概不见。缓缓前行,但见几簇姚黄魏紫,夹道相对,花枝探身到小径上,仿佛两只含情的手意欲挽留离别的光阴。
高曜侧头想了一想,说道:“李嬷嬷说给孤的故事,老是孝义图上的那些,孤都听厌了,朱大人能说些别的么?”
【第九节 非惟名利】
李氏是高曜的另一个乳母,常日与乳母王氏在一起时,老是低眉扎眼,沉默不语。只见她约莫二十四五岁,身着虎魄色半袖纱衫,以玳瑁长簪挽发,洁净利落,却不显眼。细细看去,娇丽容颜与芸儿有几分类似。
芳馨一怔:“‘人彘’惨祸,奴婢也略有耳闻,皇后虽不喜好周贵妃,可究竟也未曾害过她。杜衡竟将皇后比作吕后,实在不伦不类。”
徐嘉秬一怔,不由叹服:“大人气度广漠,我自愧不如。”
李氏欠身道:“奴婢初到长宁宫,自当给大人存候。”
或许是时候做一个“知者”了。
眉眼在碧绿的茶汤中一晃,碎成无数道扭曲的目光。“莫非杜衡的话说得不对么?”
小丫头笑道:“奴婢李氏,名唤芸儿,本年七岁,奉侍二殿下已有一年。”说罢领我从角门走出,向北穿过抄手游廊,通过垂花门,面前豁然开畅。
红叶道:“算回无用,总能收敛些,不然长日累月地和她住着,白受很多闲气。”
礼毕,皇后笑道:“你来得倒早。”说罢表示我坐在她劈面的青石条上。
我点了点头,只得与芳馨、白等退出启祥殿。回到灵修殿,绿萼奉上茶来,见红叶行动带气,不由笑道:“不是迎二殿下回宫么,这是如何了?”
我略略考虑,只得道:“徐大人所言甚是。只是春秋乃是乱世,百姓于困顿当中,挣扎苟活。衣食不继,后代难顾,戍守四方,疲于转输,又如何让他们体味仁义礼乐为何物?李广难封,孔子不王,或命当如此,或时势使然。但是不侯不王,又当如何?一为名将,一为至圣,远胜知名之侯,可谓千古帝师。又何必先人唏嘘叹惋,为之辩白?”
芳馨道:“谁做太子是圣上的意义,那里能怨到娘娘们的身上,更与大人不相干。大人只要做好本身分内的事情,其他的自不必理睬。”
我心中暗笑,说故事给小孩子听,恰是我畴昔在长公主府日日都做的事情,这孩子比柔桑还要小两岁,只把畴昔说给柔桑的故事再说一次,一点不操心神。“殿下放心,臣女这里有的是故事。”
绿萼又看芳馨,芳馨缓缓点头。绿萼道:“这王嬷嬷也太大胆了,莫非不晓得女人是女巡么?依奴婢说,姑姑该回禀皇后,治她个不敬之罪。”
日光西斜,日晷铜针苗条的影子指在申月朔刻,针尖死力延长,极慢地掠过东面的丁香花树。李氏沉默半晌,恭谨道:“大人宽和,奴婢却不敢失了分寸。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奴婢便要出宫去。正有一件放不下的事,想求大人的恩情。”说着瞥一眼芸儿,芸儿忙起家跪下,磕了三个头。
高曜道:“儿臣本日下了早课就去仪元殿给父皇存候,却见陆娘娘在内里。陆娘娘说父皇正忙着,儿臣只好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