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简道:“太后自是最有福分的。这些年宫中接连添了五六个孩子,太后非常欢乐,整日弄孙为乐。再不就是瞧昱妃娘娘姐妹和信王府的小王妃耍剑。偶然候睿平郡王的松阳县主进宫来,太后还会亲身指导两招。只是有一样未免美中不敷,就是昌平郡王在西北戍守,三年未归,太后牵挂得很。”
听闻天子和昌平郡王又能合心一意,我不觉松了口气:“也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但是熙平却不在府中。问了管家,才晓得她和曹驸马回曹家了,要午后才得回府。因想着好久没有在城中闲逛,便带着绿萼往集市中来。管家苦留不住,只得由我们去了。我和绿萼撇了小轿,信步往汴河边来。
我问道:“这里卖的都是甚么人?”
我拔下银簪,低头通了通手炉,但觉一丝细沉的热浪悠然浮上脸颊。小简脸上的笑容挂得久了,垂垂显着力不从心的颓势。我心中了然,淡淡道:“公公与玉机是故交,何妨说实话呢?”
赵管家身子一跳,满脸不耐烦地转过脸来,见是我,顿时堆下笑来:“朱大人!奴婢给大人存候。”说罢跪下磕了一个头。
我和绿萼相视而笑。我又问:“不知弘阳郡王殿下几时回宫?”
我浅笑道:“公公如此推心置腹,玉机自是无所忧心。这些年两宫好么?皇后娘娘好么?”
皇后病危,三妃平分秋色,玉枢又生了皇子和公主,我自可“大有作为”。天然,我身为女录,也可在任上“大有作为”。想不到数年不见,小简也学会了“贞信多断”[30]、语焉不详这一套。我暗自嘲笑,欠身道:“多谢公公提点。”
绿萼笑道:“这么几年不见,简公公见了我们女人还是这么会说话。”
我浅笑道:“这是天然。不知我入宫后住在那里?”
赵管家躬身道:“回大人的话,这里卖的是从南边来的蛮子。”
赵管家道:“传闻男的非论老幼,全都杀了,只留了十二岁以下的女孩儿送进京来。路上死了七八停,只剩了这两百来个命大的。”
我心中闪过一丝称心,却化作一声最怜悯的感喟:“才三年……怎会如此?”
绿萼道:“谁要和她们比?”怔了一怔,忽又猎奇道,“后宫里那里有甚么庸脂俗粉?”
赵管家道:“是信王世子当桂阳太守的时候在南边抓的蛮子。”
小简感慨道:“三年前奴婢因为在昌平郡王面前多了两句嘴,被别有用心的人告密到陛下跟前。若非大人指导,昱妃娘娘讨情,奴婢早就被赶出内宫做苦役了,那里还能坐上这副都知之位?大人面前,奴婢不敢猖獗,更不敢居功。”
小简道:“毕竟是受了舞阳君之事的带累,只是空留了一个皇后的架子,早就不复当年的恩宠了。再者,大将军被贬官削邑,这几年都没有转机。以是皇后一向不大欢畅,身材也就一年差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