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躬身笑道:“托大人的福。本来漱玉斋是不设内监执事的,只因大人现在是正四品女录,内阜院说恐怕今后漱玉斋人事庞大,怕姑姑管不过来,以是让奴婢做了这个执事。”说罢又向芳馨道,“天然也要多谢姑姑。本来内阜院点了名要让奴婢去粲英宫奉侍,是姑姑力主,让奴婢留了下来。”
接着是《白龟》:“圣德昭宣,神龟出焉。载白其色,或游于川。名符在沼,瑞应巢莲。登歌丹陛,纪异灵篇。”这是天子举起第一杯酒。
仿佛接着我心中的话,芳馨缓缓道:“奴婢畴前听女人教丫头们读书的时候,有一句话说得甚好,叫作‘往者不成及,来者犹可追’——”
我接过奶茶,悄悄一嗅,浅笑道:“我出宫这几年,就想着姑姑调奶茶的技术了。我和绿萼试了很多次,也调不出这个味道。”
绿萼忙道:“这会儿群臣与夫人们该去太后宫门前朝拜了。一会儿陛下在谨身殿举宴,午膳后就今后宫来,女人就要去守坤宫参拜帝后。刚才绕着宫墙走了好大一圈,女人累了,应好好安息才是。”
芳馨拿起绢子擦了擦眼角,“这会儿已经快午正了,奴婢叮咛他们传膳。”她游移半晌,道,“婉妃娘娘那边是晓得女人本日返来的,不知女人要不要请婉妃一道用膳?”
正说话间,前面来人禀告,说天子祝酒已毕,回定乾宫用膳了。芳馨在我的发髻上套上金环,自镜中微微一笑道:“女人该去守坤宫了。”
绿萼道:“女人错了。不是三年,是八年。”
我将奶茶一口饮尽,游移道:“不必了。反正一会儿就见面了,何必这会儿巴巴的请她来。”说着双眸微合,“姑姑明显晓得我不会请她来的,又何必问我?”
芳馨向我浅笑道:“奴婢想着这小猴子畴前常为女人出宫办事,女人用惯的。若女人返来,一时用起生人,倒不顺手了。”
芳馨道:“容奴婢出去传了膳,再渐渐说与女人听。”说罢躬身退了出去。绿萼出去卷起了窗上的竹帘,蓬盛的热力悄悄落在我的颈后。
小钱现在也有二十二三岁了,目光晶亮,神情机灵,呆若木鸡,迅若捷猿。穿一身崭新的灰蓝色蒲纹长袍,脚上是一双厚底玄色布靴。我笑道:“你现在也出息了,可升做执事了么?”
我微微一笑道:“小小一杯奶茶,究竟是细节。姑姑肯留在宫中为我留意宫中的意向,才是大功。姑姑的用心,我怎能不明白?”
芳馨微微动容:“奴婢还怕女人回宫后便与奴婢陌生了。”
我拉一拉她的指尖,淡淡道:“怎会?”
不知从那里冒出一丝北风,我浑身一颤,只感觉头皮生疼,忍不住哎哟一声。芳馨忙放下已经挽了大半的长发:“是奴婢的手重了么?”
我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奶茶,抬头喝个洁净,只觉苦涩光滑,只是甜过以后略有茶涩,却再无回甘了。才喝了两盏,竟有些厌了。易曰:亢龙有悔。都是不能回转了。
若兰笑道:“是。承平无事的那两年,王爷偶然候会和他一道去喝酒打猎,有一次那人病了,王爷还派人去敌营送药,那人竟也毫不起疑,当着使者的面就喝了。王爷说,他们两个,便是面前的羊祜与陆抗[40]、华元与子反[41]。但是王爷并没有奉告若兰,羊祜、陆抗、华元、子反都是甚么人。大人读的书多,定然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