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也未几言，当即奉侍我换衣。待穿戴结束，又命丫头取了嫁妆下来，为我重新打扮。散下长发，她的五指还是像当年那样温和有力。我合上双目，忍不住聆听窗外的乐声。忽听芳馨娓娓道：“婉妃娘娘初入宫的那小半年，甚是得宠。在她有身之前，几近就是住在定乾宫的寝殿当中。日日与陛下同息同起，同业同止。幸而当时候宫中妃嫔少，皇后病着，昱妃一贯淡淡的，颖妃繁忙不已，倒也无人去当真谛论。只要嘉媛本是新宠，忽而被婉妃夺了宠嬖，甚是不忿，就漫衍了很多不太好听的话，加上陛下那些日子也的确流连后宫，常常懒怠措置政事，又痴迷歌舞。因而前朝后宫的统统人，都信了大半。垂垂地，前朝有人上书劝谏了，陛下回宫来，当即就把嘉媛杖死了。”
芳馨笑道：“婉妃娘娘入宫后，圣上怕她不惯，特地命奴婢从奉侍女人的人里挑两个去粲英宫。奴婢就让小莲儿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归正漱玉斋空着，也实在不需求那很多人。”
我嘲笑不语。芳馨又道：“依奴婢看，这几年婉妃很好。前些年想不开的处所，现在也都豁然了。女人不必忧心。”
接着钟鼓换作《正安》：“尧天协纪，舜日扬光。涉慎尔止，率由旧章。佩环济济，金石锵锵。威仪炳焕，至德昭彰。”公卿客使入殿朝拜。
芳馨赶紧放下衣裳，一面扶我坐好，一面笑道：“衣裳破了总得补缀，莫非正月里便不穿衣裳了？”说罢去桌前倒了半盏红茶，将小炉上热着的鲜乳兑入杯中，又加了半匙蜂蜜，双手奉与我道，“女人尝尝，可与畴前分歧？”
我怔怔想了半晌，不觉双眼一热。芳馨唤道：“女人……”
咸平十八年正月月朔五更时分，朱雀门大开。早已等待在宫门外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公侯勋爵、本国使节和他们得了封诰的母妻都撇了下人鱼贯而入。弟弟袭了父亲的高淳县候，母亲被封为高淳县夫人，也要随弟弟入宫朝请。当下世人都候在内宫缙云门外。
仿佛接着我心中的话，芳馨缓缓道：“奴婢畴前听女人教丫头们读书的时候，有一句话说得甚好，叫作‘往者不成及，来者犹可追’——”
芳馨道：“这两年陛下不断地纳新人。幸亏婉妃又生了真阳公主，有这一对后代，婉妃在宫中的职位便是仅次于皇后娘娘了。”说罢抬高了声音道，“想必女人晓得，皇后的病已经很重了，说不定明天都起不来身……宫里的人也都有本身的猜想。”
芳馨道：“女人所言甚是。自嘉媛被杖死以后，婉妃娘娘便被诊出有孕，不便侍驾。陛下就像用心与群臣负气，又像用心和本身的身子过不去普通，一个月便纳了五位女御，都是后宫中有些姿色的女子。婉妃娘娘为此悲伤了好久，孕中大病一场。幸而一贯身材安康，倒也熬畴昔了。”
小钱躬身笑道：“托大人的福。本来漱玉斋是不设内监执事的，只因大人现在是正四品女录，内阜院说恐怕今后漱玉斋人事庞大，怕姑姑管不过来，以是让奴婢做了这个执事。”说罢又向芳馨道，“天然也要多谢姑姑。本来内阜院点了名要让奴婢去粲英宫奉侍，是姑姑力主，让奴婢留了下来。”
我并没有封诰，不能入殿朝拜，以是入缙云门不久就与母亲别离。又从缙云门出，绕内宫向北走，从金水门入益园，出益园向西，过了历星楼便是漱玉斋。只见芳馨早已企踵延颈，领着宫女内监在门口张望。见我返来，忙迎入玉茗堂，领着世人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