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坠子托在掌心,细细抚玩上面的金斑:“姑姑瞥见她穿的衣裳,戴的宝石了么?都是蓝紫一色,大过年却不穿红的,可见她极其爱好这类色彩。青金石是最艳最正的,她却肯割爱送给我,我倒要瞧瞧她究竟如何有求于我。”我将吊坠擦洁净了,放回小丫头捧着的木盒当中,“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49]
芳馨道:“是。当时废骁王将此铳献给先帝,先帝便赐给了长女安平公主。那日在讲武场上,安平弹无虚发,连北燕的使者都赞不断口。先帝常说安平像本身,因此人们都说,若安平是个皇子,定是要被立为太子的。”
沈姝道:“mm是越州德清人,祖上以烧瓷为生。家父只是一个小小的窑主,并无官职。mm是咸平十六年蒲月,被德清令选中,由越州太守送入宫中的。家父烧得一手好白瓷,家中吃穿不愁,就请了一名女西宾,读了两年书。入宫后,因我略通诗词,婉妃娘娘便将我留在乐坊抄词填词。只因偶尔一唱,才见幸于陛下。”
我念起一人,不觉叹道:“有些人不告而别,倒安闲了。”
我感喟道:“避世三年,只觉换了人间;沉沦五载,现在倒成了新人。很多事情若重新看过,不由人不后怕。‘经户无人,批帷斯在’[50],就是如许。”
走进漱玉斋,绿萼迎了上来,施礼道:“女人可返来了,沈姝娘娘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沈姝道:“妾身是咸平元年仲春十二生人,至今虚度一十八载。”
芳馨抿嘴一笑:“是呢,走了的落下一辈子的念想。若留下来,过个三五年,却又不知是何风景。”
我将弹子一粒粒抛进盒子,淡淡道:“姑姑言之有理,我再也不说了。和姑姑说句实话,这一次回宫,我是有些怕的。”
芳馨道:“女人聪明,怎说本身无知?”
芳馨轻拍一下我的右肩:“本日除夕,女人何必提起阿谁废人?若被别有用心的人闻声了,还觉得女人怜悯安平,传到陛下耳朵里,又要多心了。”
我撤除长袄,只穿一件杏黄色的夹袄,摊开薄被歪在榻上安息。只觉胸口微微一动,睁眼一看,倒是芳馨拿着那枚青金石吊坠在我胸前比划。见我醒了,便笑道:“这枚青金石的色彩,倒比畴前信王世子送的那套坠裾改正,更比那尊披金孺子像好。如许好的宝石,说不定是她产育之时,颖妃娘娘送给她的。一个小小的姝,当没甚么好东西才是。”
见我沉吟不语,她忙命小丫头捧上一只小小的雕花木盒:“听闻姐姐最爱好青金石,mm特备薄礼,些些微物,不成敬意,万望姐姐笑纳。”小丫头揭开盖子,但见是一只鹌鹑蛋大的青金石吊坠,金斑点点,光彩竟不亚于四周缠绕的金丝花,比当年封若水送给我的青金石坠裾还要宝贵。
芳馨浅笑道:“远亲的双生姐妹,怎会有隔阂?”说着奉上茶来。
芳馨命小丫头将盒子收好,便起家为我冲调奶茶。奶香四溢,表情顿时安静很多。我歪着头看她专注的神情,浅笑道:“本日与玉枢相见,倒没想过竟如此等闲。”
我不觉笑道:“这也奇了,慧媛是多么平和慎重,她的蜜斯妹却有几分……轻浮。”
漱玉斋的白墙灰瓦已然在望,我不觉立足,自心底深处涌上一丝惧意:“这漱玉斋纯是江南小楼的模样,在全部皇城里,是最新奇的,以是太后赐给最敬爱的幼女升平长公主居住。畴前我只觉是天经地义的,为何本日感觉它如此……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