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道：“长宁宫的执宫白管着出宫的腰牌，女人只需遣一个内侍领了腰牌将信送到长公主府就是了。”
绿萼低头一笑：“多谢女人，女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当真是好。”
午歇起来，恰是未正时分。我正在梳头，绿萼来禀道：“女人，送信的小钱从长公主府返来了，这会儿正在内里等着回话。”
我沉吟道：“皇后是武英侯的女儿，武英侯的父兄都是建国功臣；陆贵妃是太傅陆谦的孙女……”再向下想，脑中轰然如雷电滚过，盗汗如芒刺在身。直到芳馨推我，我方从酣梦中惊醒，因而命她撤了茶，奉侍梳洗。但是这一夜，因着不成说的胡乱猜度，我展转反侧，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商公公道：“皇后娘娘命奴婢来奉侍贵妃娘娘。”
我忙行礼道：“只怕这些日子你也不便到我宫里去，我也不虚邀mm了。”顿了一顿，上前低低道，“mm忠勇，我内心非常敬佩，还请多多保重。”东一街来往宫人很多，我也不便与她深谈，因而就此别离。
我笑道：“待我向皇后问过安，这就去。”
我一哂。汴城畴前不过是藩镇治所，四战之地，水患频繁，本不宜为都。太祖立国之时，本想定都洛阳，只是洛阳历经战乱，城郭残破，宫室不完。加上前朝已在汴城运营数十年，汴城已颇具庄伟气象，这才勉强做了都城。
李氏笑道：“奴婢恰是为了这事来回大人的。皇后下旨，本日殿下安息一天，不但不去上学，连晨昏定省也免了。”
梳洗已毕，当去晨省。由东一街往南，走到绝顶右转，远远只见一乘明黄色的十六抬轿舆等待在守坤宫门口，几十个宫人打着龙旗龙伞、凤羽翮扇，捧着金瓜、香炉等物静悄悄立在宫墙下。我忙缩回身子：“这是御驾的仪仗么？”
高曜探出半个身子：“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31]
锦素悄悄指了指嘉秬，道：“徐mm真不幸，无辜享福。我去安抚她几句，好教她宽解。”
李氏道：“殿下昨晚听了好久的故事，又问了好些，睡得有些晚，这会儿还没起家。”
礼毕，我笑道：“偶尔南望，见到皇城名胜，就看住了。”
乳母王氏领了高曜在前面走，见了陆贵妃只作看不见。倒是那内监见了她和高曜，忙施礼道：“二殿下万安。”
出宫时起了风，周身微有凉意。仪元殿的碧瓦在朝阳下腾起灼灼金芒，断断续续，仿佛随风摇摆。想着方才的事情，我不由入迷，锦素推我道：“玉机姐姐和我们一道去学里么？”
陆贵妃身子一晃，欲言又止。鬓边的水晶步摇沙沙作响，手中紧紧攥着并蒂莲斑白玉佩，指节挣得像玉佩一样白。
皇后身着玫瑰紫五彩云凤长衣，在晨光所不及的暗处，整小我仿佛萎蔫发黑的花瓣。五色丝线蜷曲杂糅，密迩相间，似浮在水面的油污。珠翠满头，金芒闪闪，一如埋没的肝火咄咄逼人，衬得一张脸暗淡无光。
红叶不解，却也不敢再问。忽见芳馨出去道：“女人，启祥殿来人回话了。”说罢身子一让，乳母李氏走出去行了一礼。我笑道：“不拘叫哪个丫头来就是了，嬷嬷又何必亲身过来？”
红叶将长发松松绑在颈下，又道：“奴婢瞧着那白成全色倒好，却记不起来是哪宫娘娘的犒赏了。是女人进宫时带出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