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尸身的头道:“这小我并不是被暗器穿心而死的。在那之前,已经有一枚暗器打中了她的后脑,当时她的神情就已经变了。我猜,她当时已经人事不知了。那枚穿心的暗器,只是那人怕她没死,以是补上了一枚。”
我拭泪:“姐姐就当我是后怕好了。”
我扶她躺好:“你放心养病,等着我的好动静。”
念及于此,我讷讷道:“莫非是她?”转念一想,天放学武之人也甚多,妙手也一定只要她一个。
我顿时想起当年周渊缉捕奚桧去汴城府的事,固然周渊已经离宫大半年,天子提及她还是充满神驰之情,“学武之人,对人身五脏六腑、四肢枢纽甚为体味,远胜凡人。有此手腕,并不出奇。”
忽听银杏一字一字道:“大人……奴婢……”她一急,又咳了几声,痛得堕泪不止。窗外有卫尉的声音唤道:“大人?”
我低头道:“姐姐经验的是,玉机忸捏。”
启春道:“要晓得是不是和周贵妃有关,mm回宫去问一问昱妃便晓得了。”说罢携起我的手道,“我们有话出去说,守着尸身做甚么?”
启春叹了口气,向我道:“本来我传闻你明天出宫,想着时候差未几了,来和你说两句话,谁知刚出去,就赶上这等事。王妃还在等我,恐怕不能与mm多说了。”
启春摇了点头。高旸一揖,不徐不疾向我道:“朱大人吃惊了,大人无恙么?”
绿萼应道:“无事。”
景灵殿外一个和尚都没有了,女人们也不知去处,廊下站满了披甲的侍卫。高旸叮嘱了启春两句,这才告别。言谈间很有眷眷恩爱之意味,但是启春倒是淡淡不言。我俩问了银杏的地点,正要一起去看,却见信王妃的亲信姑姑走了过来,向启春行了一礼:“王妃传闻朱大人被刺,少夫人又在景灵殿,正在那边屋里焦急,少夫人快归去吧。”
启春取出帕子塞在我的手中道:“刚才在鬼门关上打个转,也没见你哭。这会儿倒哭了。”
银杏忍着剧痛,颤声道:“奴婢……想跟着……奉侍大人……”她骨瘦的右手攀着我的左臂,颤抖不已,期盼的双眼蓦地亮了起来,如映在窗纸上的画戟之端和银盔之纹,呆滞而锋利、盘曲而荏弱。
高旸道:“正有此意。”又向我道,“朱大人今番吃惊不小,还请早些回宫,免得再生枝节。”说罢一揖,回身去了。只见乌黑的冠带在他脑后飘起,我心念一动,恍然道:“我想起来了!”
绿萼道:“知恩图报?”
这是一件很小的屋子,只容得下一张木榻、两只低矮的竹柜和半边靠窗的小桌,一应日用什物都陈腐不堪。银杏将本身埋在一张又脏又破的薄被中,如枯萎破裂的黄叶下一只在孤单寒夜中苦苦求生的秋虫,衰弱得连哀鸣都发不出来。我切齿堕泪,上前缓缓揭开被子。银杏赤裸的半边肩背,包扎得严严实实,伤口处还在渗血。她一见了我,便直起家子,暴露欣喜的目光。一吸气,顿时痛得面色惨白,额头盗汗如珠。我按住她道:“好好躺着,别起来。”说罢解下大氅,覆在她的肩头。她抚摩着又厚又密的风毛,打动得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