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吟道:“何事长门闭,珠帘只自垂。月移深殿早,春向后宫迟。蕙草生闲地,梨花发旧枝。芳菲自恩幸,看却被风吹。”[108]
李瑞道:“下官搜索了李九儿的房间,又细心查问了常日里与李九儿交好的宫女,都说常日里并无非常。还是施大性命下官撤了门禁,暗中派人日夜监督两个与李九儿年纪相仿、订交多年的宫女,竟发明此中一个柴氏半夜在房中私祭,其情甚哀,因而专拿了她问话。”
施哲笑道:“娇客?李大人做了新翁么?是几时的事情?”
我和高思诚相视一笑,冷静无语地听了半晌琴。《关山月》以后是《高山流水》。高思诚笑道:“这是鄙人逐客令了,可听完再走。”
我一入狱,银杏就曾提起我有芥蒂,经不得凉,我诘问无果,只得作罢。本来如此。小简接着道:“沈姝鼓动秋兰从方太医那边偷了脉案来看,得知大人身子衰弱,不宜……生养。沈姝觉得大人回宫,必能重获恩宠,便动念要将本身所生的五皇子送给大人扶养。此事被方太医发觉,方太医不敢坦白,就遣一小徒将此事奉告了奴婢。陛下也没说甚么,只命颖妃娘娘将秋兰和银杏打入掖庭狱,赶出宫了事。”
琴声顿了一顿,有人在门里尖声怪气道:“谁要听这些怨妇诗!”
我依依施礼,道:“上一次在夜宴上仓促一见,尚未向王爷存候问好。玉机拜上王妃、松阳县主,愿王妃与县主福寿安康。”
芳馨惊诧道:“女人要去看梨花,怎的不叫奴婢们跟着去?女人身子还没好,若一时有个好歹,奴婢们如何交代呢?”
我歉然道:“俄然想看梨花,便去了梨园。”
高思诚凝眸半晌,道:“松阳在家不是读书,便是习武。偶尔闲了,也会作画。她至今还记得她在济慈宫居住的时候,大人教她画美人的事。”我一怔,不明白他说这话的企图。只听他又道:“大人现在还画美人么?”
我淡淡道:“未有真凭实据之前,玉机不敢胡乱猜想。”
我骇怪不已:“沈姝竟有此念?”
我转头看一眼芳馨,点头道:“我从未见过这个李九儿。”
我抿嘴一笑:“约莫只是在校琴弦时,偶尔尝尝琴音罢了。”
施哲笑道:“大人如何将这杀人利器摆在枕边?”
施哲道:“李九儿身上一枚暗器,脑中一枚暗器,都是黄铜所铸的三棱梭。本来这东西叫三才梭。”
我赧然道:“说出来教二位大人见笑。三才梭虽是杀人利器,于玉机却有拯救之恩。只因玉机怯懦,只要将三才梭放在枕边方能安睡。何况,玉机曾拿着此物问过昱妃娘娘,娘娘说这梭是周贵妃暮年利用的暗器。陛下也说,三才梭这个名字,还是周贵妃亲身取的呢。”
施哲道:“山荆听闻大人遇刺,非常担忧。只因将近分娩,不敢随便出门,只得在佛前祝祷。克日听闻大人安然,这才放心。”
我局促行礼:“玉机拜见王爷。”
我转头向芳馨道:“姑姑去楼上我的枕边将三才梭拿下来。”
刚一坐定,我便问道:“采薇mm好么?”
施哲笑道:“可贵大人如此公允,鄙人敬佩。”
如此平常的叮咛,如穿林而过的和润清风,带着不疏不狎的合宜气味,安然如梨花的洁白。我心中感激,深深一拜。直到琴声已住,但闻门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垂垂远去,掩门的吟哦带着心对劲足的调子。高思诚向我拱手一揖,飘但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