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他竟说得如此透辟,不觉讶异:“陛下圣明烛照,无微不至。既如此,为何容慧媛……”
我起家恭敬道:“微臣领命。”
天子笑道:“要想花事富强,到了秋冬必得剪干削枝,着花时还得遮光避风,不然会摧折花期。”说着聆听风声哭泣,“这些幼年府很添了些财产,都是颖妃的功绩。这些财产是如何来的,想必你也清楚。少府放钞一事,令三司使和户部很有牢骚,几次台谏,或言降落利钱,或言拔除放钞。朝中很多人不满,又不敢冲着朕来,便都痛恨颖妃。这些年弹劾史家的奏折,朕看了很多,只因查无实据,都不了了之。她忠心耿耿,受了委曲却从未提过一句。辛苦了这么几年,却积怨于一身,朕于心不忍。朕放纵慧媛彻查内阜院,是为了寻个小错让她退下,过些日子朕会让封羽做少府监,让颖妃放心在后宫安息些日子。牡丹受了风,不过少开些时候。朕的颖妃,朕要她好好的。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朕,更是为了国度。”
我笑道:“少府一时半刻还离不开mm,而少了后宫琐事,mm会有很多时候伴随圣驾,参赞国事。如此公私分身,不恰是mm多年所求么?”
我望一眼远远侍立的辛夷和绿萼等人,淡淡道:“mm当晓得,一味宠幸放纵,一定是功德。何况她现在也是真的得宠,真真假假掺在一处,恐怕连她本身都辩白不清。mm又何必在乎?”
我抚着胸前的淡黄色衣带,垂眸一笑:“‘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195],纵使气候窜改万端,只要姐姐宠遇不衰,我便没甚么挂记的了。”
康总管在一旁低声喝斥:“大胆!见了娘娘也不叩首?!”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起家下楼。
天子慢条斯理地饮了一杯碧螺春,这才道:“花事如此,人事亦然。要不间断地用心,才气长盛不衰。”
颖妃先是笑盈盈地赶着茶叶,俄然有所觉悟,深深地望着我道:“‘云上于天’,含雨待降;‘饮食宴乐’,静待机会……”我笑而不语,随即低头品茶。
颖妃缩了手,拢一拢枣红色的丝缎大氅,点头道:“陛下已经不准我理睬内阜院的事,更不准我碰少府放钞之事。这赞成……”说着幽幽长叹,低头苦笑。
康总管在一旁瞠目结舌。
我恍然大悟,这才放下心来。天子又道:“至于慧媛,她喜好掌管后宫,便由她去好了。清算了内阜院,遂了慧媛的愿,也省了颖妃的力量,更避开了前朝的怨气,甚好。”
我笑笑,在她耳边轻语半句。芳馨恍然道:“竟是如许!奴婢直是个死人,竟不晓得!”
天子道:“是为了休耕养地力。”
颖妃一摆手,辛夷上前一步,道:“请梁旦上前来。”
我微微嘲笑道:“颖妃娘娘为国事积怨于一身,这滋味若不能让慧媛也尝尝,不是太不公允了么?”
我再次起家施礼,感佩道:“‘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194],陛下圣明烛照,无微不至。微臣佩服。”
天子笑道:“这怕甚么?当年颖妃还没有入宫,便总理内阜院了。慧媛好歹是端庄嫔妃,她当得起。颖妃固然不管少府,但封羽新官上任,很多事情还是要仰仗她。你放心,朕毫不让她投闲置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