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其意,甚为打动。当下步下凤座,向上伏拜谢恩。
我见她认定是我说动了皇后赶走王氏,也便不再多说。
皇后笑道:“难怪长公主一向夸你好,是个有气性的。”复又叹,“本宫莫非连如何对皇儿好都不晓得么?只是故交之情难舍。”
芳馨笑道:“嬷嬷省些口舌,留着力量到内阜院去多讨些银子要紧!”又道,“现在是皇后开恩放嬷嬷回家去与夫君孩儿团聚,是天大的功德,嬷嬷哭甚么呢?”
我暗自嘲笑。昨日看画时只要锦素和易珠在场,若王氏是听来的,也必是听她们或是她们身边的宫人说的。但王氏又怎敢在皇前面前说出她与西宫的两位女官私相来往?即便说了,也不能寻她们来对证。况周贵妃的画像昨夜已被我毁去,此事已死无对证。
我早推测她有此一问,安闲答道:“若娘娘觉得如此无益,便照此行事。若觉得无益,那便弃臣女之言不消。但问短长,何问用心?”
皇后悄悄念叨:“咸平十年四月初五敬绘供奉……”
皇后叹道:“不错。本宫从未待陆氏如此严苛。”
我肃容道:“王嬷嬷热诚陆贵妃,致贵妃大病一场,已冒犯宫规。圣上尚未有所措置,这是恭敬娘娘、不肯娘娘尴尬的原因。然朝议纷杂,谏官飞章,圣上以家事,惭见臣工。岂有因一保母而孤负圣恩的事理?”
我点头道:“玉机已晓得娘娘罚陆贵妃跪在本身宫门前,是长公主殿下的主张。”
王氏嗫嚅道:“是个不相干的小丫头,奴婢偶然入耳到的。”
乳母李氏早便让人清算了王氏的物事,堆在院中了。王氏固然一再求见皇后,但皇后只是狠心不见。日落时分,她终究无可何如地捧着内阜院赏下来的二百两白银,被浩繁内官丫头送出宫去。临走之前,芳馨还扣下了十两银子作为快意馆裱褙所需。
王氏忙跪下:“奴婢轻信人言,一心只想着娘娘身边绝容不下不忠之人,是以才心急来禀告娘娘。奴婢有罪,请娘娘惩罚!”
陆贵妃欠身道:“赖天恩庇佑,又得娘娘体贴,臣妾的病自是好得快。”
惠仙道:“这画是伶仃陈放在柜中最高一层,若不踮起脚细看,还真不易发觉。可见朱大人对娘娘的恭敬。”皇后甚是欢乐,只顾细赏本身的肖像。王氏失容,当下一指绿萼手中的画,“这一幅又是甚么?”
王氏急道:“不不!她明显画了周贵妃!奴婢听——”说到这里,她蓦地开口,转而道,“这丫头奸刁得很,她必然将画收在别处了!”
王氏见画面色大变。我起家拜下:“臣女自四月初五祭奠,心中甚是倾慕,是以回宫绘了这幅画像。虽已尽尽力,何如笔拙,深知不能绘出娘娘姿容之万一,遂不敢拿去装裱,只收在柜中。臣女冲犯,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第十六节 斩错谢吴】
皇后道:“有何谏言,但说无妨。”
皇后自发间取下一支红宝石胡蝶簪,招手令我上前:“这胡蝶簪乃是东坞供品,上面的宝石色如牛血,敞亮通透,就赐给你。”皇后又扶了扶鬓边的另一支红宝石胡蝶簪道,“这两支簪本来是一对。还望玉机谨慎慎重,勿负本宫之望。”说罢亲手为我戴上。
心中生出一丝怜悯,这个女子,还不晓得她一心恋慕的夫君就将近抛弃她。抑或她晓得,只是苦苦挣扎。我淡淡一笑,答道:“熙平长公主已经奉告臣女陆贵妃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