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俄然想起昨日熬夜作画的事情来。本来芸儿要写的字是:王,画像。她还没学过“像”字,是以只用“向”字代替。这个“王”字,天然说的是乳母王氏。莫非是王氏看到了周贵妃的画像,本日向皇后告密?记得昨日锦素与我赏画之时,殿门是一向敞开的。虽有丫头守着,焉知她不会在天井中瞥见?又或者……我心中一凛,不敢再往下想。因而问外间的商公公:“叨教公公,这会儿另有谁在椒房殿?”
【第十五节 朝闻夕改】
皇后游移半晌,含一丝歉意道:“既然玉机不反对――惠仙,你便去长宁宫一趟,将柜中的画取来一观。只许取画,别处就不必看了。”
我正色道:“二殿下身为嫡子,将来必是要做太子的。做太子怎能没有容人之量?既然大皇子已然道歉,二殿下天然该当宽恕,怎可学那小门小户的芥豆胸怀?再说,这事虽小,如有一日传到学里,又传到圣上耳中,两比拟较,心中会作何想?毕竟――”
绿萼扶着我的手来到外间,只见商公公道来回踱步,已颇不耐烦。我笑道:“劳公公久等。”
王氏向高曜道:“既然皇兄准殿下去推,殿下便去推。别说一下,十下也行。”说罢进步了声音道,“归正也推不倒!”
温氏道:“殿放学过技艺,但二殿下并没学过,殿下发挥技击推他,便是欺弱。殿放学武,本是为何?莫非是为了欺负兄弟?殿下当向二殿下赔个不是。”
我朗声道:“请公公稍坐,待我换衣。”
我叹道:“也罢,你去了也是无用。”
温氏浅笑道:“二殿下要推还,也是该当的。”说罢又对高显道,“扎了几个月的马步,也该让奴婢瞧一瞧殿下的工夫了。”
王氏的眉眼自内而外塌下半截,用尽满身的力量,才挤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活像被高曜踩得半瘪的皮鞠:“殿下本日头痛,吹不得风。若不是皇后下旨让殿下竭力做功课,这会儿殿下都该歇下了。”说罢又哄高曜,“还不好好将这几个字写完,早些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高显虽不平气,却也有力挣扎,主仆二人对峙了好一会儿,高显方无法道:“孤错了,还请嬷嬷不要将此事奉告母亲。”
高曜瞪着帐顶想了想,在枕上狠恶地摇开端来。小孩子最怕孤傲,更怕夫子罚写字。“孤明天去学里给皇兄赔不是。”
我简朴将他兄弟二人午后在花圃打斗的事说了一遍。皇后微微动气:“那高显不过是庶出孽子,我皇儿要推他一下,也无不成,你为何要禁止?”
芳馨道:“王氏与温氏相较,当真是草包一个。”
回到灵修殿,已是亥初时分。洗漱过后,我便倚在床上随便看两眼书。绿萼关了门,陪侍在外间。夜风初起,窗上灯影幢幢。帐中喧闹,卷帙落笔如花。忽听有人开了门,接着帐幕被悄悄翻开,绿萼探头责怪道:“就晓得女人在帐中点灯,就算不怕熬坏了眼睛,就不怕睡着了烧起来么?”说罢不由分辩夺了我的书,拿走我的灯。
我深思半晌,一把扯下小西方才为我系好的青玉环。绿萼道:“女人这是何意?”
温氏这才松了高显的双臂,柔声道:“殿下既知错,便去给二殿下赔个不是。过后大师还是好兄弟,仍旧在一起玩耍。”说罢带着高显走到高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