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手倒了些水在砚中,一面研墨一面笑道:“都是你看我好,我看你好罢了。mm若闲了,尽管到长宁宫来,我这里的丫头整日无事,也只是玩。你每天过来和她们混闹,我也不管。”
史易珠道:“我曾向周贵妃提起过,贵妃叮嘱我不要将此事再说与别人听,是以mm便没再向第二人提过了。”
锦素转头看了一眼杜衡,低头道:“mm只向母亲说过。”
正说着,芸儿拿了几只纸船过来,我忙道:“殿下随他们去玩吧。”
我娓娓道:“好久之前,万民未经教养,常做很多好事。上天便下了一场大雨,历经三百日夜不断,全天下都变成汪洋大海。有一个义人晓得大水要来,便早早造了一只大船出亡。信赖他的人都上了船,他又收留了很多飞禽走兽,世人同心合力,一起挨过水患。大水以后,这位义人以太牢祭天,天上便现出一道七色采虹,商定今后再也不以天灾毁灭下界,万民才得以繁衍子嗣,疗摄生息。”[41]
我悄悄点头。只见惠仙身着天青色方胜绫纱半袖,换着高髻,簪着两支雪青堆纱宫花,与平常的执事宫女普通打扮,并无半分特别。想起前晚她拿着画像在皇前面前凑趣,何尝不是在为我说话?皇后身边的第一人,可贵竟如此浑厚。
绿萼红了脸道:“是,奴婢想得不周。”说着拿出那件酡红色广袖长衫,又在左腕上笼了一串升平长公主所赠的红珊瑚梅花香珠。方才穿戴好,皇后便派宫人来催了。傍晚时分,地上洒了清冷的井水。水汽蒸腾上来,更觉烦热不堪。我一把夺过红芯手中的纨扇,扯住领口不断扑风。
史易珠笑道:“遇乔宫现住着两位公主,丫头乳母的一大群,再加上我,一宫都是人。姐姐这里好,动静皆宜。”
尚太后与太祖生三子一女,宗子高思谚便是当今圣上,次子睿平郡王高思诚已结婚数年,王妃董氏出身布衣。三子昌平郡王高思谊未满十八岁便被天子遣到西北边疆戍守,至今尚未婚配,端五亦不能回京。信王高思谦与熙平长公主高思语都是太祖的陈废贵妃所生。信王在太祖朝时还只是个郡王,当明天子大婚时,擢升为亲王,娶的是司纳林源之女林氏。我在熙平长公主府经常见到这位林妃。
史易珠笑道:“姐姐放心,这套坠裾,是一个波斯贩子送与我父亲的。前日父亲送了三套坠裾进宫,白玉的我送了锦素姐姐,突厥玉的就赠与姐姐。我那边还剩着一套青玉的,留着本身戴。”
午歇后,我沐浴熏香,筹办插手早晨的宴饮。
传闻往年的端五节都在景园里过,本年因亲征之事,便没有劳师动众地出宫。熙平长公主府早已送了小菊进宫顶了红叶的缺,车家的小女儿车舜英也被封为从七品女巡,住进了思乔宫。离嘉秬和红叶的亡故不过二旬日,她们留下的空缺便又严丝合缝。宫里容不下缓缓的哀痛,只恐没有新奇欢腾的笑容。
转眼到了端阳,宫里挂菖蒲艾草,御膳房的江南御厨做了百般口味的角黍,又从酒窖里搬出陈年的沅酒,兑了雄黄预备合宫饮宴时用。
蒲月初五这一日,亲王郡王都要带着王妃世子、郡主县主进宫赴宴,熙平长公主也携曹驸马与柔桑亭主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