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耳房外脱掉大氅,进屋施礼如仪。玉枢抬开端,目光在我的衣衫上流连不舍。柔桑叫道:“玉机姐姐,你这件衣裳真都雅。”
我磕了一个头:“奴婢惶恐,永不忘长公主殿下的教养提携之恩。”
长公主却不活力,柔声道:“孤晓得朱嫂子技术好。只是有一件事你要明白。入宫应选女官的,多是京中王谢之女。你的出身虽低,却不能丢了长公主府的颜面,穿戴自不能与其他公侯蜜斯们差得太远。隐翠虽好,失于薄弱。”说着向慧珠使个眼色。
慧珠躬身领命,又道:“依奴婢看,既然那淡紫色也好,不如一并做来,多一套衣衫也有备选的余地。”
少顷,玉枢走出院中,本来已不知不觉到了柔桑亭主放学的时候。她没有瞥见我,径直走入屋子,取了一只秘色大磁盘和便宜的竹柄小花帚出来。此时她已换了一袭缥色衣裙,如被东风方才染绿的新叶,犹带着初萌的羞怯。裙角连绵无边的缠枝蔓草,跟着她的脚步,渐渐缠住我的呼吸。她鲜明穿戴我的隐翠。罗裙翩然,玉枢在树下扫起满地落花。
看来着隐翠入宫已是有望。我安静道:“殿下与亭主挑的色彩都很好,奴婢更喜好丁香色。”
长公主点头道:“就如许办吧。”慧珠到屋别传了长公主的号令,小丫头们捧着缎子顺次退下。
【第二节 梨花忘典】
柔桑身着淡黄小袄,像一朵迎春花扑进我怀中,又拉着玉枢的手不放。我笑着扶好她,方行了一礼。
他不屑道:“既是入宫,又有甚么别离?我父王在府中,差未几都雅的使女丫头都成了他的侍妾,何况是天子?”
我恭敬答允,站起家来退出耳房。
穿堂风吼怒而来,猛地撞入怀中。我合起大氅,抱臂低头疾走,俄然脚下一滑,人今后仰倒。目睹要一跤跌倒,忽觉背内心一只温软的手掌又轻又稳地托住了我。
高旸抱屈道:“柔桑一下课就央我带她放鹞子,姑母分歧意。她又逼着我带她来这里,差点将我的袖子扯破,莫非我不带她来么?你这院子里又有甚么吃人的物事,莫非除了你们姐妹别人都来不得?”
我勉强笑道:“去世子援手。世子怎会在这里?身边也没小我跟着。还是快归去吧,仔颀长公主殿下找。”
玉枢忙拉了柔桑的小手,带她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世子与亭主请稍坐,奴婢去沏壶茶来。”踌躇半晌,又叮咛我好生作陪。
我一面在腰间系上玉佩,一面道:“天然要请殿下过目。”
冬去春来,时气渐暖,院中的梨树已兴旺绽放。碎玉纷繁,琼屑飘飘,打上来的井水常飘着几片花瓣。雨后晴和,我坐在窗边闲闲翻着一卷书,见昨夜还高高在上的梨花在风雨中密密落了一地,不由生出一丝“高岸为谷,深谷为陵”[4]的沧浪寥落之感。
长公主笑道:“还是我们柔桑目光好。”又叮咛慧珠道,“说给绣工,用丁香色缎子搭配着别的色彩,依着玉机的身量做一套春衫来。”
长公主又指着葡萄紫的缎子道:“这色彩紫中带灰,且有淡淡的银色光芒,一个不好就显得老气横秋。你年纪还小,压不住如许老成的色彩,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