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若水笑道:“多谢娘娘。”说着望一望我身后的绿萼,绿萼当即率世人退下。封若水这才道,“叨教姐姐,陛下为何俄然召我们父女入朝?还授以高位?”
我虚虚扶起:“封大人请起。本宫一向在等你回宫。”
易珠眸光一颤,深为震惊。她沉默半晌,方微微一笑:“好。mm身无长物,若姐姐要钱使,尽管说。”
我嘲笑道:“施大人是参政,位同副相。小小的言官,怎敢冒然弹劾宰相?mm想一想当年的封司政便是。”
与封若水相对而坐,总让人想起当年在狭长的小书房商讨国事的景象。当时她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神采彷徨,手足无措。岂如本日在这金碧光辉的昭阳殿,容光照人,莫可逼视。沉默半晌,我笑道:“当今贤明,既看重mm,mm可要好生帮手。”
易珠的脸上不但没有欢乐之意,反倒透出不觉得然的神情:“还觉得本身获咎了皇后,定是活不下来的,谁知竟添了封邑与俸禄。”
易珠怔怔地看着我,张了张口,低低道:“我明白了。值得么?”
不错,正因高旸悔恨施哲揭露朱云,故此将他贬官。贬官算得甚么?怕只怕幽州山高水远……我不敢再向下想。只听易珠道:“姐姐是怕五王之祸……”我点了点头。
我顿时明白过来:“当年那件案子判得很重是不是?”
封若水怔了半晌,低下头悄悄叹了口气。很久,她鼓足勇气道:“微臣有一事不明,可否就教娘娘?”
为收群臣之心,尽快停歇物议,高旸立高朏为太子,以示百年后将偿还至尊宝座。但他合法丁壮,今后皇子浩繁,怎容得下李芸这一对孤儿寡母?“这个皇太子,迟早会废掉的。即便他至心想将皇位传给太子,他的皇子也不会善罢甘休,兄弟相杀,必不成免。mm当晓得宋宣公与吴王阖闾之事。”
易珠恍然道:“姐姐是说——”
“微臣代家父多谢娘娘体贴。”封若水的目光穿过敞开的隔扇,在蝉翼剑与承影剑之间逗留半晌,忽而眸光一动。蝉翼剑与承影剑都是邢茜仪的旧物,旧年高曜驾崩,封羽力主邢茜仪之子濮阳郡王高晔即位,是以获咎了高旸,不得已去官回籍。封若水去官时,还曾说出“志从其义”的话,想来心中一向为邢茜仪母子不平。
如果旁人在我的昭阳殿,必是敛声屏气,低眉垂首,易珠却大喇喇地将正殿与书房都细细打量了一遍,方除下氅衣,熟稔地在西偏殿的熏笼上烤火,头也不抬地笑道:“早晓得姐姐必嫁一个不凡之人,却不想竟做了贵妃。”
册封后的第一个望日,我须得向林太后与启皇后存候。林太后待我有些冷酷,酬酢几句便无话可说。细细想来,小时候在熙平长公主府见到林太后,她经常会赏我东西,或拉着我的手问几句。入宫后偶在宫宴上遇见,她也热忱礼待。十数年畴昔,反不如当初了。毕竟在她心目中,启春才是支撑信王府度太重重危厄的端庄妇女。
易珠本能地瞥一眼门外,但见绿萼与银杏都带领世人远远站在昭阳殿外,这才微微松一口气:“我晓得姐姐为何进宫。自庐陵王与贞德皇后迁入桂宫,我便晓得他要做太子。桂宫啊……本来就是皇太子的寓所。”
易珠道:“姐姐又不是以色侍人,以姐姐和陛下这么多年的情分,只要稍稍用心,天然不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