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自从升平长公主春季里解禁以来,传闻每日读书刺绣。是以每到节下,老是会送各宫一些精美的绣品。但是说到针法,我却向来没有细心看过。如许说来,那些香囊荷包等物,是采薇代她绣好,命人夹带进宫的。
启春发笑:“君子远庖厨,苏mm毕竟一片至心,不然也不会亲身下厨。”
我笑道:“她们自有她们乐的,不爱奉侍我。”复又细心打量道,“气色好多了,脸也圆了些。”
苏御史大笑,亲身引我进了堂屋。但见上首挂着孔夫子雩台讽咏的丹青,屋中摆设着半新不旧的桌椅,铺着已经洗毛了边的粗布垫褥。陈列希少,唯有案上一只青瓷折颈花瓶里供着几枝梅花。
这日午后,高曜去了粲英宫看望慎媛,绿萼红芯带着丫头们裁纸糊灯笼,谈笑不断,我便单独踱出门去,不知不觉穿过益园到了永和宫的门口,因而去锦素那边闲坐一回。阳光甚好,锦素盖着一袭通宝葫芦福字锦被闲坐在银杏树下晒太阳。正迷诽谤,闻声我来了,忙起家驱逐,又让小丫头搬了椅子出来。锦素惨白如玉的脸颊已被阳光晕染出些许赤色。我笑道:“扰了你昼寝了。”
启春道:“何故见得?”
南厢里有几个小丫头围在桌边贪看绿萼买回的玩意儿,嘻嘻哈哈地不肯温馨。我斜倚在榻上,芳馨悄悄为我盖上薄被,转头道:“都出去看吧,女人要安息了。”
锦素放下剔斑白瓷小碗,斜了我一眼:“姐姐夙来聪明,这么简朴的事反倒看不透了。”忽而又笑,“是了,姐姐那里会留意宫人们争名夺利的小事。此后在宫中谋生,只怕更艰巨了。”
启春将丫头远远遣开,单独走在梅间。将梅枝自高处压下,悄悄一嗅,复又放开,整株梅树都颤抖起来。“早便闻得苏大人贫寒,本日一见,倒也不虚。”
红芯道:“奴婢想起来了。谢蜜斯的绣工,奴婢当真常常见到。便是刚才,奴婢见到二殿下常戴的那只荷包,那针法直有八九分类似。”
我伸出二指道:“两处可见。一是本日苏女人所穿的衣裳还是年进步宫时的那一身。新年不着新衣,申明她只要这一套能够见客的衣裳。再者苏女人虽是诚恳诚意欢迎姐姐,但是身为仆人,竟然不能陪着说话,要今后厨劳动,可见家中仆妇甚缺,苏女人本身也少与贵妇来往。”
我放下茶盏道:“求之不得。”
进了二门,只见一个身着赭色棉袍的中年男人在院中负手赏梅,见我来了,忙抱拳迎了上来。苏燕燕道:“朱大人,这位是家父。”
正月里恰是闲时,我又好静,宫人们无事,便整日用饭喝茶,串门子磕牙。我怕他们松怠下来冒犯宫规,便让芳馨从内阜院领了很多彩纸红绳、竹篾碎布等物,让她们坐在宫里剪窗花、扎绣球、糊灯笼,预备着上元节用。又命小钱带几个内监到宫外的书局去采买书册书画。
我笑道:“岂不闻‘无偏无党,霸道荡荡’[70]。苏大人当得此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