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素这才觉悟，歉然道：“是我不好，不该狐疑姐姐的。”说罢寂然坐倒。咕的一声，她的右脚踩到了一片碎瓷。若兰忙蹲下来检察锦素的脚底，幸而并未出血。
小西道：“女人走得越来越慢，中间也不晓得叹了几百声。女人若不肯见她，奴婢便归去奉告红芯姐姐，只说女人有事绊住了。”
我哭笑不得，待要反唇相讥，却又不忍，只得见礼告别。忽闻得身后响起一声抽泣，我心头一酸，脚步一滞，却毕竟没有转头。小西吓得一声不吭，急趋势前，几乎撞在我身上。
我淡淡一笑：“这也不算甚么大事，锦缎的代价依蚕丝产量年年分歧。”
史易珠回身，眸光一转，逸出三分不屑：“‘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疾’[71]。杜衡母女有罪在先，我告密在后，何错之有？我若真有错，周贵妃何必命我找借口去官，直说我犯了宫规，撵出宫去就是了。”说着眼中寒光毕现，“是周贵妃偏疼，而姐姐又说动慎媛宽恕了于锦素，我方才被迫出宫。我是败于姐姐的如编贝齿、三寸之舌，败于我太心急，太轻敌了！”
启春双眸微合，樱唇紧闭，好一会儿方道：“如此我们不能冒然帮采薇送信，还是先看看这信中写的是甚么。”说罢将信压平，慎重地放在小几上。
她暗害锦素，我保全锦素。说是部下败将，倒也快人快语。我径直问道：“史女人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锦素嘲笑道：“她出宫之时，我们都未曾送别。现在她可贵进宫，竟来拜访姐姐，可见姐姐有她看重的好处！她既来拜，姐姐就该以礼相待，不必为我担一个无礼的恶名！”
我叹道：“她出宫日久，又不能随便入宫，我怎能与她来往？”
话已至此，已不必再说。我微微感喟，温然道：“你身无半职，明天是如何进宫来的？”
启春懒怠再谈她，忽肃容道：“我此次入宫，除了给太后和贵妃存候，另有一件要紧的事求你。”说罢看了一眼侍立在我身后的绿萼。绿萼甚是识相，不待我开口，便借口试新茶退了下去。我这才发明启春底子没有将随身奉侍的丫头带出去。
绿萼道：“女人急甚么？启女人在内里碰到史女人，两位女人正在门口说话呢。”我晓得启春一贯瞧不起史易珠，恐怕她二人言语上起了抵触，正要出去检察。转念又一想，两人都是有涵养的令媛蜜斯，该当不至于如贩子妇人普通恶语相向。公然我方才坐定，便见启春笑盈盈地走了出去，笑道：“你这里的门槛也要踏破了！”
我笑道：“史女人请说。”
我拈了一片柚子瓤：“微末之人，不敢攀附。”
绿萼笑道：“史女人虽是走了，启女人却来了。女人见是不见？”
小西道：“畴前是宫里的，现在是宫外的。”
我点头道：“至今未闻长公主究竟所犯何罪，太后也求过情，无法圣上还是不肯放长公主出来，也不晓得准不准人出来存候说话。”
小西红了脸道：“奴婢从没见过于大人生这么大的气，奴婢早就没了主张，哪还能说出话来。”
史易珠道：“我是如何出宫的，姐姐是最清楚的。我自问并没有做错事，只是因为周贵妃护短，我才不得已托了守孝的名义去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