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定乾宫,才知苏燕燕已领着平阳公主回宫了。封若水带着义阳公主和青阳公主,正要寻锦素和高显一道归去,却发明大书房中只剩了几个学倌和宫女,并不见两位皇子。忽见李演走出去行了一礼,道:“请朱大人和于大人稍待,皇太子殿下和弘阳郡王殿下正在御书房里,圣上考问功课呢。请朱大人和于大人在仪元殿坐等。”
商总管道:“多谢大人,现在已近午初,奴婢还要去别处送东西,大人的美意恕奴婢不能领。”
我叹道:“我梦见太后和周贵妃了。畴前我只晓得,周贵妃剑术通神,明天赋算见了。今晨在济慈宫,剑风凌厉,世人避之不及,唯有周贵妃,连衣带也未曾动一下。”
锦素上前来拉起我的手:“姐姐,我们一道走吧。”
周贵妃忙凑趣道:“陛下说得如许好,不能不赏。”
我漱了口,方安静下来:“姑姑安知我做梦了?”
芳馨笑道:“圣上要兵戈,后宫上至太后下至宫婢,没有不俭省的。皇后和贵妃倒比旁人俭免得更多。传闻皇太子和两位公主也只添了两个丫头罢了。”
我端起茶盏,浅笑道:“还是不要说了。”
高曜道:“皇兄观点高超,儿臣不及万一。儿臣附议。”
回到长宁宫,绿萼迎了上来,一面替我脱去木屐,一面笑道:“女人快来看看,本年新进的两个奉侍殿下的小宫女都在前面,各个都都雅!”
皇后笑道:“赏功罚过,乃治国之首要。女史朱氏,女巡于氏、苏氏、封氏,夙夜兢兢,侍书有功,赏时新春锦两匹,十二花神金锞一副,以作嘉奖。”我赶紧跪下谢恩。
芳馨叹道:“周贵妃的短长,奴婢确切看不大出来。奴婢只是感觉,皇后也很短长,前些年倒没感觉。”
商总管一怔,只得伸谢辞职。芳馨送了出去。绿萼笑道:“女人也真是的,做了如许的大功德还不让皇后娘娘晓得。”
只听皇后柔声道:“如许的大事,去考问两个八九岁的孩子,他们那里晓得作答?还是让他们多想一会儿吧。”
我正要开口唤她,俄然帕子被剑风裹胁,忽地飘了出去,落在周贵妃的脚下。周贵妃一袭乌黑的交领纱衣,长裙曳地,银色的宫绦倚在裙褶之间,纹丝未动。我正自迷惑,忽悚然一惊,顿时醒了过来。
芳馨道:“剑术上谁胜谁负,奴婢看不懂。但是奴婢传闻,邢女人折断了蝉翼剑,甚是气急废弛,启女人折断了白虹剑,却浑不在乎。只论这气度与气度,邢女人又怎能与启女人相提并论?别说平局,便是启女人败了,在奴婢看来,也是胜了。”
雨丝凉飕飕地飘在脸上。我淡淡道:“当年汉武帝挞伐匈奴,卜式[81]两度欲捐身家,比起他,我舍点黄金又算得了甚么?”
我叹道:“慎嫔做皇后时,空有个凌厉的架子,实则是个直心肠。当今皇后是帝师之孙,周贵妃是建国亲王以后,又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如何是慎嫔可比?传闻这两年慎嫔的父亲和哥哥都归天了,剩下一房后代人,怨不得连天子封官都不要,连殿下都觉出她们的笨拙来。”
我笑道:“听闻府库罢弊,内阜院去少府关银子想必非常困难,怎的另有如许多的金银犒赏下来?”
商总管笑眯眯道:“皇后娘娘旨意,赏春锦两匹、金锞子一套给四宫女官。别的,奴婢看库房里还剩了些旧年的颜料,也一并给大人送来了。”